我驚得怔在了那裡,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壞一樁婚,我的婆婆竟然要我離婚?

婆婆沒給我說話的機會,直接當着我的面把門甩上,我被關在外頭。值了一夜的班,我疲憊不堪,卻只能坐在中央公園的椅子上發呆。

無意間,我摸到袋子裡有一個冷冰冰的東西,拿出來才發現,竟是昨天的那枚打火機。它沒有被我丟掉還真是奇蹟。

打火機很別致,不知道什麼材質做的,只是上頭一個zipo標誌讓我有一刻鐘的恍惚。我聽說過這個牌子的打火機,並不便宜,好的二十多萬一個,足夠普通人家在小城市買套房子。

當然,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願意花大價錢買這麼個小東西的,而且這個牌子的仿品極多,我就曾親眼見過大街上有人甩賣過,十塊錢一個。

所以,這必定是山寨貨。

雖然做了這個定論,我還是把打火機放進了口袋。

在椅子上坐了一陣子,我決定去看看林承軒。這麼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我知道,他有什麼不舒服總喜歡在公司不遠處的醫院看。摸了摸口袋,我沒捨得打車去,選擇倒了兩趟公交車。到達時已近中午,肚子裡飢腸轆轆卻還想着他,特意買了他最愛吃的那家包子鋪的包子。

才走到門口,我就聽到了裡頭的笑聲。抬頭時,看到婆婆林獻花在裡面,手裡正端着雞湯遞給林承軒,嘴裡道:「放心吧,這是她咎由自取,這次,一定要讓她離!欣欣那邊,你可要寬慰好了,千萬別讓她生出什麼心來,別捨不得花錢,多買點好東西給她。」

林承軒點頭,「放心吧媽,她全身都是奢侈品牌,我買的。現在的她恨不能立馬給我做老婆,是絕對不會生事離開的。」

「那就好。」

門外的我,此時震驚不已。

林承軒一直以公司遇到困難為由,已經很久沒有支付阿肆的醫藥費了,每次阿肆生病,都是我自掏腰包。這些年,我的工資和外塊掙的錢,全都投了進去。我以為他是真的沒錢,卻沒想到他把錢拿去給小三買奢侈品了。

「咱們家也不差那個錢,現在她為第一。」

林獻花繼續道,這話一出口,我都要噴出血來,幾乎不經過思考就呯一聲推開了門。

屋裡的聲音戛然而止,大概兩人都沒想到我會來,林承軒和林獻花坐在那兒愣了好大一會兒。

「你來做什麼?」林獻花最先反應過來,冷着臉問我。

我的胸口起伏着,滿滿的是對這個兩個人的憤怒,「不是不差錢嗎?為什麼不肯花一分錢給阿肆治病?」

「你不是有錢嗎?又不是把他丟大街上了。」婆婆的一句話懟得我全身血液都開始倒流沸騰。我的錢是怎麼來的,她不知道嗎?平日裡,只覺得她有些刁鑽難近,此時才意識到,她竟是這般冷血無情。

「阿肆也是你們的孫子兒子,你們當真就不心疼?」我顫抖着問,很想再扛一次煤氣瓶,把這兩個混蛋給炸死。

林獻花板着一張臉本欲再說出難聽的話來,林承軒拉了她一把,她的語氣才稍軟了一些,「誰說我們不關心他了?」

「關心他?關心他就對他不聞不問?寧肯拿着錢去倒貼小三也不花在他身上?」我忍不住再次發出質問。

醫生跟我說了幾次,阿肆需要更好的環境養病,我跟林承軒和林獻花都有提過,他們總用家裡困難為藉口不肯出錢。我信以為真,一直傻傻地獨自撐着。

林獻花終於忍不住跳了起來,「還不是怪你?這幾年裡,你一天到晚不着家,也不懂得照顧承軒,他一個人忙活公司的事有多累啊,每晚回來還要自己放水洗澡,連個吁寒問暖的人都沒有!他不過找個女人照顧自己,有什麼不對!」

眼淚,傾刻間滾了出來。這些年我沒日沒夜地操勞到底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如果林獻花肯照顧一下阿肆,給我分擔哪怕一丁點的負擔,我又怎麼會忙成那樣?

她不幫我就算了,如今還把所有的責任推在我身上,此時,我無語到了極點。

「還有,連個孩子都生不好,生出那樣病殃殃的來,真是晦氣!」林獻花越說越難聽。我激得跳了起來,「閉嘴!」

「難道我說錯了嗎?成天要死不活的還淨花錢,也只有你這樣的女人才生得出來!這種小孩啊是活不長久的……」

叭!

她的話終於將我激瘋,我將給林承軒買的包子還有豆漿一下子甩在她身上。豆漿蓋子掉落,豆漿撒了她一身!

「唉呀呀,你們都來看看啊,惡媳婦啊,竟然打婆婆啊!」林獻花故意跑到門口喊,頓時,整個樓道都充斥着她的聲音。

這整個過程里,林承軒沒有說過一句公道話。

我是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離開的。

沒精打采地回到上班的醫院,我碰見了院長。我一直以來工作兢兢業業,還因為照顧院長夫人受到她的表揚,院長對我還算不錯。

只是,當我走過去叫他時,他的臉卻板得有些難看。

「小薜,你跟我來一下。」

我跟他去了辦公室。他打開電腦,給我看了兩段視頻——都是關於我的。一段是我在林承軒的公司樓下點煤氣罐要和他以及那個小三同歸於盡的畫面,但被人刻意處理過,聽不到聲音,下頭加了些文字,說我有嚴重的暴力傾向,差點炸死人。一段是不久之前,我砸完林獻花後她對我的控訴。

「你已經被人肉了,大家都知道你在我們醫院上班,現在網上的反響很不好,紛紛表示不會到我們醫院來看病。」院長道,語氣沉重而嚴肅。

我的身體頓時涼得如淬了冰。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怎麼到最後,反倒變成了壞人?

「事實不是這樣的,我可以解釋。」我知道不能丟掉這份工作,於是強忍着委屈要向他解釋。院長卻擺了手,「我可以相信你的話,但外頭的人不會相信,事情一旦這麼傳這個壞人你就做定了。我可以同情你,但不能拿醫院冒險。你要知道現在醫患關係這麼緊張,一個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我留着你,只要稍有問題,人家就會拿出來大做文章,到時我的醫院就別想開下去了。這樣吧,你先停職,我也好向外面交待。」他沒有告訴我,後續該怎麼辦,我能想到,應該沒有後續了。

我只是一個合同工,院長要我走,只要給足補償,我就得走。領着財務發給我的兩個多月工資,此時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