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丫頭啊!」
扶着桌子坐回去,林之淵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傷心了。
他能看出這個外孫女對母親的維護之情,自然也能看出她對他們這兩個老東西的責怪之意。
要不是筆墨用詞幼稚了些,他還真的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五歲的女娃娃寫出來的。
年紀這么小就懂了這麼多,看來平日在將軍府里沒少遭罪啊!
「那這,這怎麼辦啊?」
重新撿起信,再看了一遍,看到自己唯一的女兒在將軍府里受了那麼大委屈,歐陽氏的眼睛都紅了一圈。
「那個傻丫頭以前性子就軟得很,現在又沒個依靠,肯定是一天到晚受氣。我還真以為她在將軍府過上錦衣玉食的好日子了呢!要不是鈴兒外孫說,我們兩個還不知道要被她瞞多久呢!」
「還能怎麼辦?當然是去將軍府看她啊!那個外孫女雖說聰穎過人,但言辭間卻少了些人情味。說到底,我們畢竟是鳶兒的爹娘,她的外公外婆,怎麼可能不在意她們母女倆呢?林府衰不衰落是他們後輩的事情,我們這些老人哪裡會在意那些。哎!」
「你別這樣說,去了就把齊軒那孩子帶着吧,總沒有壞處的。也別讓女兒覺得欠了我們的。」
「嗯,那我先寫封拜帖過去吧。這麼多年了,總得有個態度。」
「好,我也去準備些禮物,可不能讓那些勢力的東西看低了我們。總得讓她們知道什麼叫主母的排場!」
看着自家夫人氣勢洶洶的模樣,林之淵好笑的搖搖頭:憋了八年了,這個夫人不知道會整出些什麼花來。
不過,那個鈴兒……
「咳咳!咳咳!」
狠狠地咳了幾聲,鍾鈴兒揉了揉通紅的鼻子。
自打上次淋了雨以後便染了風寒,都兩三天了還沒好,咳嗽咳得頭疼腦脹,林家那邊又沒有消息,可把她急得不輕。
該不會她話說的太狂妄了,把外公外婆嚇跑了吧?
「小姐!好事啊!大好事啊!」
「什麼?」
看着青蘿風風火火地跑過來,鍾鈴兒下意識地退後了兩步,總擔心這丫頭撞着自己。
「那個,夫人的爹娘那邊寫拜帖來了,就是林司徒府上,小姐知道的吧?帖子上說兩天後,林司徒還有老夫人會一起登門拜訪,夫人終於等到這一天了!不用天天受氣了。也不知道那位大人是怎麼就轉變態度了呢?」
驚喜不已,一顆心跳的如擂鼓一般,鍾鈴兒一拍桌子,已然打定了主意:「咳咳,青蘿,你喚紫竹過來,我有話吩咐她。」
「好哦!小姐直接吩咐我不就好了嗎?」
青蘿癟了癟嘴,有點委屈。
「我讓她去給娘親送個口信,你就留在這裡陪我試藥吧?一會兒給你弄點好吃的。」
「真的嗎?那我現在就去!」
被青蘿這種歡脫的個性鬧到沒法,鍾鈴兒輕笑:雖然是個嘴上沒把門的,但做個開心果也不錯。
說起來,鍾鈴兒最近已經能夠簡單的勾勾唇角了,至於哭,在和明世謙重逢的那一次以後,她也嘗試過,可無論如何都再哭不出來。
看來想改掉外人口中的「面中風」形象,還是道阻且長啊!
把話在紫竹耳邊說清楚,鍾鈴兒拉着青蘿坐在桌邊,用棉墊墊着她纖細的手腕,按書上所說有開始診起脈來。
「舌頭伸出來。」
「啊!」
書上說學醫講究的是「望聞問切,望,指觀氣色,看面色、看發育、看舌苔;聞,指聽聲息,聞口中味;問;指詢問症狀;切;指摸脈。」
對於鍾鈴兒而言,現在只是會按醫書抓藥方還不夠,她想要的是醫術精通,為了娘親也為了世謙。
「小姐,我身體怎麼樣?應該沒事吧?」
青蘿緊張兮兮地詢問。
「脈象有力沉穩,淡紅舌、薄白苔。放心吧!你這丫頭身體好的不得了。」
「哈哈哈!那當然了!小姐你應該跟我一樣多出去轉轉,這樣心情開朗了,身體自然就好。你看這外頭的天氣多好啊!你就不想出去走一走嗎?」
「不想。而且我的身體也很好。咳咳!……」
「……」
主僕二人尷尬地互視了一眼,鍾鈴兒又默默地把視線放到醫書上。
林司徒府上寄來拜帖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將軍府,整個後院都動盪了。
那些平日裡沒少作威作福的姨娘們皆是臉色一白。
她們怎麼也沒想到時隔八年,這林司徒居然還能想起他有一個女兒嫁在將軍府了。
「夫人,這可怎麼辦啊?」
「還能怎麼辦?還不趕緊去主母那裡示個好!去把我新買的那盒「百花齋」的胭脂拿出來!還有以後在外面別喊我「夫人」了!」
「是,是!」
於是,幾個姨太太難得的同了心,剛過午飯時間,就都來到了林鳶的院子門口,幾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臊紅了臉。
「杏兒,主母呢?」
「那個,各位姨太太……夫人,她身體不適,現在在房間裡休息呢!你們還是等她身體好了再過來吧?」
「怎麼就生病了呢?昨天不還好好的嗎?」
聽到四姨太方氏的話,其他幾個姨太太都露出了鄙夷不屑的目光:真是個蠢東西!這哪裡是真病了?就是不想見我們這些人罷了!
「這樣啊?」
錢氏賣着笑臉走到杏兒面前,把手裡的長錦盒送到她手上。
「那杏兒幫我把這個禮物轉交給夫人吧?我前兩天在銀店裡打了幾支簪子,我看着這隻點翠鳳蝶百合花流蘇簪,素雅又不失大方,適合夫人!就給送過來了!你替我給她。還有讓她多保重身體。」
「還有我!還有我的!我這個是娘家送來的鹿茸,可以滋陰調養身體的,適合夫人用!」
「還有……」
看到這番盛況,紫竹刻意跑回去說給鍾鈴兒聽,後者聞言,冷哼一聲:「不過都是些趨利避害膽小如鼠之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