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鍾鈴兒靈巧地退後好幾步,對着目瞪口呆的林齊軒眨了眨水靈的眼睛。
林齊軒很想說「你這分明就是在唬人」可看到她那鬼機靈的模樣還是不自覺地把話吞了回去。
「爹娘!時間還早,我先帶你們四處看看吧?夫君也別在這裡傻着了,你該好好教皇子們武功的,昨日已經耽誤一天了。爹娘這邊有我呢!」
「嗯,好!那岳父岳母女婿就先離開一下了。」
「去吧去吧。」
林之淵撫着長髯滿意地點點頭,雖然知道女兒在將軍府過得不算太好,但這個做女婿的知道照顧她就好,剩下的排場就該他們這兩個人為人父母的撐起來了。
「鈴兒也和娘一起嗎?」
「娘,我就不一起了。我的風寒還沒有好徹底,別傳染了外公外婆。」
「傻孩子,外婆不怕。」
雖然信上寫的生疏,但親眼看到自己這個外孫女,歐陽氏還是喜歡的不得了。
小女娃明明年紀不大,倒是又可愛活潑又不失禮貌端正,相貌生的也好,從裡到外都讓人喜歡,比那幾個親孫女看着還有眼緣。
「那好吧。」
偷偷撇了撇嘴角,其實鍾鈴兒只是不太適應這種其樂融融的氛圍。
上輩子沒感覺過這種幸福,這一世體會到反而覺得有些沒法應付。
被歐陽氏牽着,鍾鈴兒抬頭看了一眼走在前面和外公有說有笑的娘親,再看看臉上溢滿慈祥笑容的外婆,默默垂下了眼瞼。
按鍾鈴兒說的,林鳶刻意帶着父母在後院逛了一圈,林之淵、歐陽氏兩個人就更直接了,每走過一個院子就讓跟着的僕從把帶來的禮物送進去。
禮物自然都是極為貴重的東西。
像是什麼純銀白玉三鑲如意,南洋珍珠,和田玉平安扣……
總之歐陽老夫人已經提前打聽好了將軍府里幾個妾室的地位,分送了不同檔次但對她們而言絕對都算貴重的東西。
尤其是錢氏看到那柄如意,整個人已經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她的父親作為當朝四品官,已經算是高官了,每個月也會給她貼補不少銀子,可這齣手比起林司徒還是泥雲之別。
這東西怕是要值好幾百兩銀子。
站在樹下,看着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妾室在外公外婆面前就跟個丫鬟一樣卑躬屈膝,諂媚不已,鍾鈴兒不屑地彎下嘴角。
「嫡小姐在這裡做什麼?」
「……」
看着走向自己的明世謙,鍾鈴兒立刻回過神,自然道:「世謙?你怎得沒去練武?」
這話一說出口不僅明世謙呆住了,就連她也是立刻捂了嘴,臉上迅速飄起兩朵紅雲。
就這樣站在原地,身上是松花色的絲綢長衫,繡白鶴飛雲紋樣,領口袖口衣角是雪白的滾邊,整齊的束髮間插着一支黑木簪,露出他那細白乾淨的容顏。
隔着翻飛的柳枝,明世謙靜靜地看着僅一步之遙的鐘鈴兒。
她紅透的臉蛋,杏眸中的慌亂無措,不知該放在何處的小手,還有剛才的一句「世謙」,都讓他覺得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
和她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可每一次相遇都有不同的心境,就好像兩個人本應認識,只是不經意間失散罷了。
「嫡小姐,你我二人,我是說,在我進將軍府之前可曾相遇過?」
不然為何總在看到她那張小臉的時候,既心疼又有些埋怨呢?
「這……怎麼可能呢?」
衣袖下的手緊攥成拳,和之前被明玉奚戲問時的心境截然不同,現在的鐘鈴兒再聽到明世謙問這個問題,只覺得那般惶恐又那般悲傷。
要是,真的沒有遇見過就好了。
「對不起,九皇子,是鈴兒失了智,逾矩了。」
恭恭敬敬地躬身,低下頭的那瞬間鍾鈴兒眼眶裡已經有了水汽。
「……無事,嫡小姐不必如此。」
其實明世謙想說的是「你喊我「世謙」也可以」,可看到鍾鈴兒那副極力撇清關係的模樣,總讓他有些不悅甚至是氣悶。
就算兩個人以前真的沒有見過面,可在將軍府里也算是認識了,她又何必一定要在兩個人之間畫上一道分隔之線呢?
她就那麼討厭自己嗎?
「這是怎麼了啊?」
和方氏打完招呼,幾個人回過頭就看到這兩個孩子以一種極其古怪的方式相對而立着,好像都有些不開心的樣子。
「這不是九皇子嗎?」
林之淵大步走上前對着明世謙俯首作揖,後者連忙攔住他:「林司徒不必如此。既不是在宮中,便不需那般拘謹,我也擔待不起。」
「皇子過謙了。不過,殿下怎得沒去練武呢?將軍不是過去了嗎?」
「是啊!只是我今日身體不太舒服,您也知道的,我從小體弱多病,所以我剛才跟將軍告了假,打算先回去休息一會兒。」
「這樣啊!那殿下可得多保重身體啊!」
「嗯,那我先告辭了。」
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鐘鈴兒,見她依舊低着頭,明世謙幾不可聞地輕嘆一聲,直接從她身邊走過。
聞到明世謙身上淡淡的檀木香,一如過去,鍾鈴兒突然有一種想抓住他不許他走的衝動。
但早已打定這輩子不會再禍害他的主意,她只能努力抑制住這般想法,任憑心口像刀子刮一般痛的厲害。
「鈴兒,你怎麼了!怎得臉色如此蒼白?該不是剛剛和九皇子之間發生了什麼吧?」
「娘親胡說什麼呢?」
恢復了平日裡那副平靜的模樣,鍾鈴兒抬起頭,淡淡一笑:「鈴兒只是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九皇子在關心我罷了。」
「是嗎?」
因為剛才全神貫注於和方氏聊天,林鳶倒是不記得有聽到女兒咳嗽,不過這丫頭應該不至於撒謊才是。
倒是歐陽氏身後的林齊軒意味深長地看了鍾鈴兒一眼,還有那漸行漸遠的明世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