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皇子們,鍾鈴兒的人生重新歸於平靜,只是這樣的閒適懶散背後也有她無論如何都要去做的事情。
「娘親,那些店鋪你可有在好好管理着?」
給林鳶泡了杯紅棗枸杞茶,鍾鈴兒坐在她對面,認真地盯着這個過於單純甚至可以說有點傻的娘親。
「那些店鋪不是有人在管着嗎?他們定期送銀子過來就行,娘親哪懂那些事情啊!」
林鳶笑的很溫和,那一臉滿足幸福的模樣倒是把鍾鈴兒氣的不輕。
「娘親,你覺得這樣就行了嗎?那些店鋪雖然不是什麼大的店面,位置也一般,但稍微打理一下一定能賺更多銀子。你就算是不為自己着想,你也應該為我着想吧?以後我要是嫁人了,你覺得奶奶會願意給我置辦嫁妝嗎?」
鍾鈴兒拍着桌子挺着小身板把這番話說出來,不止對面的林鳶傻了,青蘿紫竹兩個人也是看呆了。
小姐原來已經想到這麼遠的事情了嗎?
不過說的好像也有點道理……
漲紅了臉,鍾鈴兒自己都覺得很羞恥,她才不是為了嫁妝說這些話,只是要和這個娘親談經商之道,她也不會放在心裡的吧?
而且這之後她會離開府里很長一段時間,要是不替這個娘親把事情都處理好 她也放心不下。
「我明白了。」
將杯子狠狠碰在桌上,林鳶眼圈微紅直接走到鍾鈴兒身邊,把她抱進懷裡:「鈴兒說的對,是我這個當娘親的想的太簡單了。我應該要好好照顧你的才對,我太笨了。」
感覺到脖頸處的溫熱,鍾鈴兒無奈嘆氣,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輕輕拍着林鳶纖細的背。
「娘親乖,鈴兒只是想告訴娘親,哪怕嫁人了,你也應該自己有自己的財路。不然在婆家是不會被重視的。你想想外公外婆沒來之前,我們母女倆過得多辛苦。人啊!都是勢力的。」
「嗯。」
直視着鍾鈴兒平靜卻又不失嚴肅的小臉 林鳶磨蹭了一下她光溜的額頭,欣慰地笑了笑。
「我們家鈴兒真聰明。只是……要從哪裡找人來幫忙看店呢?」
「娘親不介意的話就把這件事情交給我吧?」
「呃,嗯,好。」
雖然讓五歲的孩子看店鋪確實奇怪,但林鳶總覺得自己這個女兒非同尋常,把事情交給她也讓她很放心。
「小姐,你打算怎麼辦啊?」
翻了一下桌上的店鋪房契地契,青蘿有點頭疼,這管理是怎麼個管理法啊?
小姐真的知道嗎?
鍾鈴兒卻不說話,只是安靜地坐在桌邊,目光沉穩地落在院子門口,沒過多久,那裡出現了一紅一藍兩抹身影,她這才站起身。
「姐姐來了啊!」
親自走出門迎接,鍾鈴兒親昵地抓住鍾雪蓮的手,後者臉上有過片刻的不適,但很快又恢復如常。
「妹妹好,不知你今日找我來所為何事?」
「姐姐忘性可真大,你忘了我讓你來教我刺繡的嗎?」
「啊!原來是那件事情啊?瞧我這記性。」
坐上桌子,鍾鈴兒吩咐了紫竹把房契地契收起來,過程中稍微觀察了一下這個姐姐,卻見她似乎全神貫注在整理繡包這件事情上,倒是完全沒有看這邊,心裡越發賞識起鍾雪蓮來。
「姐姐很喜歡刺繡嗎?」
「談不上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只是女子嘛,總該如此的。」
「嗯。那姐姐是否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呢?」
拿了軟緞,盤在繡棚上,鍾鈴兒自顧自地開始繡起來,見此,鍾雪蓮也清楚了這個妹妹找她來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知妹妹說的以後是指什麼,我生性懶散慣了,習慣了走一步看一步,倒是沒想過太多。」
「的確如此,不然姐姐也不會沒給皇子們送禮物了。」
繡了一小朵蘭花,鍾鈴兒嘴角始終噙着若有似無的笑容:「姐姐,不若我給你講個故事聽吧?你覺得如何?」
「好啊,我最喜歡聽故事了。」
「說是在某家深閨大院裡,有一個手段極其厲害的姨娘,雖是姨娘,權利卻堪比主母。在家裡幾個女兒到了適婚年紀之時,想方設法把這些不是親生女兒往那些有錢人家裡塞,就是把她們送給那些七老八十的老頭做小妾也毫不在乎。其中有個女兒原本情定這家某個憨厚老實的家丁卻因為這個姨娘硬是被棒打了鴛鴦,後來在成親當日上吊自殺了。」
「嘩啦!」
是繡棚還有絲線一起落下去的聲音,鍾雪蓮慌慌張張低頭去撿,卻又被軟緞里的針扎了手,「嘶」的一聲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手指上越來越大的血珠。
「姐姐這是怎麼了?怎得這麼不小心。紫竹把我熬的止血青膏拿出來。」
「是,小姐。」
靠在桌子上,鍾鈴兒耐心地把蘭花長長的葉子繡出來,對於鍾雪蓮向她投來的略帶驚懼的視線毫不在意。
「姐姐,你知道嗎?有時候保持沉默的確可以避開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要一直如此,別人只會把你當軟柿子捏,到時你連個應付的方法可都沒有,那多可憐啊!是不是?」
「……」
低着頭一聲不吭地瞧着手指上的血珠,那鮮紅的血已經順着手指滴到了地上,在好不容易繡出花樣的軟緞上添了幾顆刺眼的紅點。
就像好不容易勾勒出的人生被突然的困境艱難阻斷了一般。
「那妹妹覺得應該怎樣避開那麼悲慘的未來呢?」
「很簡單,」放下手中的刺繡,鍾鈴兒湊到鍾雪蓮耳邊,一字一句清晰道:「背靠大樹好乘涼。只要姐姐做好了選擇,以後定會少走許多彎路。」
「……」
送鍾雪蓮離開院子,鍾鈴兒臉上始終帶着運籌帷幄的笑意。
她知道聰明人一定會做出聰明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