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沒了,在懷孕的第八個月。

那天上午,我如往常一樣打掃好房間,燒飯,洗衣後,剛拎着垃圾袋出門,突然感覺腹內一陣翻江倒海的疼痛。

緊接着,大量羊水和溫暖的血液在我腿上蜿蜒。

豆大的汗水從我的額頭上滑下來,我驚慌失措地敲着家門,想叫婆婆過來救救我。

而直到我痛到昏厥,屋子裡都還是婆婆和她小姐妹的麻將聲……

是鄰居阿婆給我送到醫院的,由於月份很大了,動了胎氣,孩子早產了。

產房裡,我不斷用力,下身一陣陣被撕裂的痛讓我整個人都瑟縮起來,手指甲深深地扎進肉裡面,錐心的痛讓我恨不得咬舌自盡。

折騰了一天,恍惚間我聽到了醫生喊道:「孩子出來了。」

然而,想象中嬰兒的啼哭聲沒有聽到,整個產房內死一般寂靜。

我還來不及反應,就昏死過去。

我是半夜才醒過來的,空蕩蕩的病房裡只有我一個人。

下身一陣陣火辣的痛,一動都不能,胸部因為漲奶痛得要死,口乾舌燥也只能幹咽口水,我盯着走廊的白熾燈光,只想着跳樓一了百了……

我打電話給胡博文,剛剛連上線,我還沒說話,那邊就傳來他不耐煩的聲音,「我都說了沒事別給我打電話,我在開會,忙。」說完就匆匆掛了電話,根本不關心我要說什麼。

他甚至連我們的孩子沒了都不知道。

懷胎八個月,換來這樣一個結果,我還是絕望地哭了出來。

婆婆在下午四點左右姍姍來遲,她一手挎着古馳新款的包包,嘴上塗着明艷的口紅,映得穿着病號服躺在病床上的我更加面容枯槁。

一進來就對我沒有好脾氣:「你可真讓人掃興,你生個孩子把我的牌運都搶走了!我這幾天打牌輸了5000塊!」

接着又不耐煩地問:「孩子在哪裡呢?抱過來讓我看看,別耽誤我回去打牌!」

她甚至連我的孩子死了都不知道。

我看着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臉,氣得身體發抖,反問道:「孩子死了,你不知道麼?」

「死了?」她流露出一絲震驚,甚至還有點笑意,「死了也好,女孩都是賠錢貨,我們胡家可沒那麼多錢養。」

怎麼會有這麼重男輕女的人!在她剛剛知道我懷孕的時候就說我肚皮圓,懷的是女孩,天天逼我去打胎。

好不容易過了前三個月,她還每天讓我做本該保姆做的家務活,也不讓我去產檢。

如果不是這樣,也許這個孩子就不能胎死腹中……

想到這裡,我憤恨得雙手發抖,抬起眼眶猩紅的眼睛問她;「你不知道嗎,死的是你孫子。被你咒死了!」

「什麼?我大孫子沒了!」她像被針扎到腳似的跳了起來,她猛衝到床前,拽着領子把我拽起來,狠狠道:「掃把星,你還胡家血脈。」

突如其來的用力讓我小肚子一陣抽搐,痛得滿眼淚水,說不出話來,只能看到婆婆那張氣急敗壞的臉。

她接着破口大罵,滔滔不絕,拽着我的手更加用力,我痛得咬破了嘴唇。

「喂,你在幹嗎!」為我換水的小護士衝進來拉開婆婆,「孩子早就死了,你們家屬照顧不周到還怪產婦?」小護士不滿地為我伸冤。

「什麼?」婆婆顯然被這幾個字觸碰到了神經,將惡毒的目光投向護士,「你們醫院怎麼回事,連一個孩子都保不住,你還我大孫子!」

說完,她突然坐在地上,雙手捶着地面嚎啕大哭,嘴裡罵罵咧咧,「這是什麼狗屁醫院,把我大孫子都給弄死了,你們賠我大孫子。」

小護士被嚇得不輕,連忙解釋道,「病人送來之前孩子就窒息死了,和我們醫院有什麼關係,是你沒照顧好……」

話還沒說完,就被婆婆抱住了大腿,「我不管,你們醫院就要給我個解釋,我要見你們領導。」

緊接着,她又開始了大吵大鬧,哭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不明情況的路人看了還以為真有多大委屈,很快就吸引了一群人來拍照錄視頻,指指點點。

一陣陣閃光燈打在臉上,自己好像是個任人觀賞的猴子,我覺得十分害臊。

院方也怕事情鬧大,找了警察出面解決,可是道理在市井潑婦面前毫無用處。

最後醫院領導提出來私了,我才看到她佯裝難受的臉上有一絲笑意。

原本還以為她多在乎這個死去的孩子,原來更多的是想從我身上榨出點油水。

「錢?我這個大孫子是我們胡家的血脈,你說能值多少錢?」她開始討價還價。

醫院的領導剛要報出數字,就聽到走廊盡頭有傳來低沉而嚴肅的男聲:「鬧,讓她接着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