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楚國的一處山野之地,小院子裡一個猶能看出往昔風韻的婦人正低眉縫補着衣衫,許是這天涼了,不經意着了風寒,她不時都要咳嗽幾聲,一旁坐着的人蹙起了秀眉擔心不已。
「娘,我去把村裡的大夫給你找來看看吧,你這拖下去對身體可不好。」
聞言婦人擺擺手,眉眼間帶着得意,「不用他,柳兒,你現在的醫術我都覺得超過她了呢,再說了,這久病成醫,我從你采的草藥里找了些熬着喝了,沒事的。」
「可是……」
被喚作柳兒的女子還要說什麼,月娘把手裡的活放下語重心長的看着她說道,「柳兒,你今年都十八了,擱在別人身上早出嫁了,一來我是捨不得,二來這畢竟是你自己的事情,我雖說收養了你,可我知道你一向自己有主意,可是婚姻大事,娘希望你能嫁個好男人。」
「你看村裡的大柱,年輕力壯的不說,人品又好,跟你的年紀也相仿,他也算是我看着長大的,柳兒啊,你……」
「娘。」
女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月娘對她的關心她真的心領了,可是嫁人哎,十八歲擱在她穿越之前還正是上學的年紀啊,要她這會兒結婚她打心眼裡排斥,可是這個怎麼能跟她說呢。
想了想,她還是採取了以往的方式:躲避!
「娘,我剛想起來,後山的我種的草藥已經好幾天沒去照看了,這事兒咱們回頭再說啊。」
說話間她人就跑出了老遠,身後的月娘止不住的搖頭,她這輩子是怎麼過來的她最清楚,正因為這樣她才不願看到自己的孩子跟她走同樣的路。
她心性淡泊沉靜,如果能走出大山到外面看一看也許對她是好的,可是自己的年紀大了,要不是要照顧自己也不至於拖累了她。
月娘忍不住又咳嗽了幾聲,遙望着遠處的山巒,眼底的期冀也在一點點的消失,她這輩子怕是等不到來人了吧。
「柳兒,柳兒。」
剛乾完活回來的大柱遠遠的就看到了要上山的人,幾步小跑來到跟前,他憨厚的騷着頭。
「柳兒。」
大柱紅着臉不敢直視面容姣好的女子,就是偷瞄了一眼臉也瞬間紅了。女子瞧着他的這副樣子忍不住想笑,可是回想到剛才月娘問自己的事情她略微嗔怪的故意瞪着他。
「你是不是給我娘胡說什麼嫁給你的話了?」
大柱一愣,臉更加發燙,連着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那個,我,是我娘,她,她……」
「不是你就好。」
女子無所謂的點點頭,看着時辰不早了,等到了種草藥的地方估計都要天黑了,她頭也不回的越過大柱然後擺擺手。
「回去給你娘說,我還小呢,不急着嫁。」
趕在日落時分她爬到了地方,山風不斷輕拂而過,看着長的不錯的一大片藥草她很是滿意,尋了個背風處坐下,迷迷糊糊的就睡着了過去。
「快跑!」
一聲稚嫩的催促從身側傳來,女子睜不開眼睛,可是心突突跳的厲害,她想要掙扎卻動彈不得。
這種經歷已經不止一次了,三年來,它總是不經意的出現。
「你先走。」
還是那個聲音,女子努力想要看清楚自己所處的環境,努力想要辨別男孩的樣貌,可是都是徒勞。
他拉着她,一路狂奔,不時回頭看看有沒有什麼追過來,他們在逃命,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可依舊不敢停歇片刻,縱使如此,命運還是那般的殘酷。
他們跑到了斷崖,下面是駭人的河水,男孩滿眼的心疼和無奈,他握的她的手腕好緊好緊,蠕動的嘴唇說出堅定的話。
「活下去,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她惶恐了,無助了,害怕了。
可沒等她開口男孩一把就把她推了下去,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裡瞬間被河水淹沒。
「啊。」
猛然從夢魘中驚醒的柳兒只覺身上一陣陣發涼,緩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而滿臉的淚水更是讓她片刻的失神。
這是她埋藏至深的記憶了吧,她摸着自己的這張臉悵然若失。
她不是她,不是這個身體原本的主人。
她叫韓可,柳兒是月娘在她三年前遇到時不會開口為她起的名字,可她還有一個名字,是屬於那個男孩喚的。
沒有人能告訴她為什麼她會穿越到當年才十五歲的女孩身上,但是以後的日子她也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機緣巧合。
這具年輕的身體當初可是孱弱的不行,據為她診治的大夫說當時自己也查不出什麼病症來,只當是天生身體不好,被月娘悉心照料的三年再加上她無意發現自己竟還會武功,偷摸着練功以後身體這才是好了起來。
不過作為出身醫學世家的她來講學醫還是不能丟的,就像月娘說的,現在她可是比村裡的大夫還厲害的醫者了,那醫書都被翻爛了。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想着自己能穿越回去呢,可是站在這山頭往下看看,就是現代里跳崖自殺都不見有人生還的,更何況她這獨自上山獵奇的人呢,死了能找到完整的屍體都算她幸運了。
好在自己家裡不止她一個孩子,爸媽以後也有人照料,哎……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韓可也不再想這些,要不是月娘需要人照顧,以她的性子怎麼也得出去見見世面吧,不說別的了,就這具身體的主人貌似還余念未了,當初救她的男孩如今也不知道生死,說到底他也是自己的半個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