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遠剛剛八歲的年紀,一般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是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掌中寶,捨不得吃一點苦,有的這麼大,飯還要別人喂,而唐遠除了上學還要幫姐姐照顧姥姥,小小年紀已經學會蒸米飯下麵條了。唐艾與唐遠雖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姐弟,唐艾看着唐遠沒有無憂的童年哪能不傷心?只不過沒有辦法罷了。
劉棉知道唐艾最看重親情,所以將唐遠搬出來,果不其然,唐艾妥協了。
「麻煩你了。房子找到了定好價錢我再給你。」與劉棉談戀愛時唐艾就沒有讓劉棉為她花過一分錢,此時更不可能!
唐艾也不再給劉棉說話,煤爐上燒的水已經開了,唐艾還要忙着做飯。
大部分人的青春除了學習就是為賦新詞強說愁。而唐艾,學習、錢和劉棉共同占有了她的整個青春,她也會傷春悲秋,但是她的心不能讓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占據太多時間,所以唐艾就算傷心她也會在短時間內收拾心情,將自己調整過來。
劉棉見唐艾不與他說話,也不介意,厚着臉皮找剛剛被他惹得唐遠玩,可唐遠還記剛剛的仇,將劉棉伸過來的手惡狠狠的咬傷了一大口。
劉棉一邊叫的撕心裂肺,一邊拿眼偷偷的看唐艾,希望唐艾能轉過頭來看他一眼。唐艾才懶得理他呢!唐遠算是她養大的,他有分寸。
果然,劉棉見唐艾不理,沒意思裝可憐了,垂下眼瞼,抓起唐遠的衣角,惡狠狠的將胳膊上缺了兩顆大門牙的牙印上的口水擦掉,在朝唐遠呲牙咧嘴了一番,仿佛報了仇了。
劉棉眼巴巴的等着唐艾招呼他吃飯,結果唐艾就舀了兩碗,一碗自己的一碗唐遠的。
倒是唐遠看見鍋里多出來的一碗飯,又看那個男的剛才耀武揚威現在如鬥敗了的公雞一般垂頭喪氣的可憐樣,屁顛屁顛的給端了一碗飯過去。沒想到那人看着碗裡的飯就立馬眉開眼笑。讓唐遠瞧着心裡很是不平,六月的天娃娃的臉,比自己還像小孩子。
吃過飯,唐遠就乖乖的換上了睡衣,準備趴在床上寫完作業就睡覺,而唐艾正將熬好的粥裝入飯盒。裝好粥之後,唐艾就打算去醫院照顧姥姥。窩在小凳子上的劉棉手疾眼快的從唐艾的手裡拿過粥:「你臉色發白,沒有半點精神,肯定許多天都沒有休息好了,我去醫院照顧姥姥吧。」
唐艾想搶回飯盒,奈何劉棉將飯盒舉得高高的,唐艾踮起腳尖也夠不着,怒極道:「我臉色白關你什麼事?我沒休息好關你什麼事?那是我姥姥又不是你姥姥,你憑什麼叫姥姥?」
看着此時炸毛了的唐艾如此可愛,劉棉趁着唐艾沒注意偷偷在她臉上一吻,吻完拔腿就跑。還不忘對着唐艾喊道:「你是我的女朋友,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看着這樣的劉棉,唐艾的心裡除了愛還有深深的疲倦。遇到這樣一個如此純真且全心全意愛着自己的人,怎麼忍心傷害? 第二日一早,送完唐遠上學,唐艾就連忙趕到醫院,看完姥姥之後,唐艾還要往學校趕,早上有課。
早霞依舊霸占這半邊天,時間還早,大部分醫生還未來上班,醫院難得的安靜。唐艾推開門劉棉正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打瞌睡,姥姥已經醒了。劉棉聽到動靜醒來,一見唐艾,眼睛帶笑,眉毛彎成一座橋,立馬迎上去接過唐艾手中的飯盒將準備好的早飯拿出來。給姥姥盛了一碗粥後,看見還有剩就知道肯定也有自己的份,而且還有自己高中經常吃的肉包子,更是眉開眼笑。
唐艾裝作看不見劉棉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扶姥姥坐起來,再把粥遞給姥姥。
」姥姥,感覺怎麼樣?」
姥姥能一人將唐艾從小拉扯大,還不懼辛苦收養了一個被丟棄的嬰兒,自是有自己的處世態度,不一般的高尚品德。當得知自己是尿毒症的那一刻,她順其自然的接受了上天降臨的噩運,沒有傷心沒有悲切,因為生老病死是人間常事。她只是心疼,心疼唐遠還未長大,惋惜自己不能看到她心愛的小孫女成家。
她打算回到老家,坐在自家小院子裡,看牆頭艾艾的姥爺種的薔薇花開,看天邊飛鳥掠過,一如當年艾艾媽媽離開的一如反顧。靜靜的等候着生命最後一刻的到來,到來之後,半輩子不見的親人就可能如期而至。
只是姥姥沒有想到唐艾竟然把老家的房子和地全賣了!那房子和小院承載了姥姥半生的記憶,有夫妻恩愛的濃情蜜意,有母女的親情融融。不只是這樣,那屋子和小院還是唐艾和唐遠的歸屬,多年以後,不論他們成為什麼人,到達什麼地方,不管是貧窮還是富貴,只要想回老家,就有個落腳的地方,不會切切鄉情沒了歸處。而且房子和地,也是唐艾和唐遠最後的保障,唐遠還小,唐艾還沒有畢業,地可以慢慢賣,供她們讀書長大,而不是用在這根本治不好的病上。
唐艾知道姥姥是怎麼想的,故而也理解姥姥對她沒有好臉色。厚着臉皮迎上去,輕聲細語哄着姥姥多吃點。
哪有父母對抗的過兒女?更何況是姥姥對待疼到心裡的孫女。兩人就這樣明白各自的心意卻又倔強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過活,互相為難又互相心疼。
姥姥吃了小半碗就不願再吃了,唐艾也就不再勸,收拾收拾打算帶姥姥醫院花園散散步。病房環境不太好,空氣流通也不好,在病房呆久了人心情憋悶,更何況姥姥本就鬱結在心。
「劉棉,昨晚謝謝你幫忙照顧姥姥,改天我請你吃飯。今天就不麻煩你了。」唐艾臉色清冷,就連那聲音也似冬日的冷泉,叮咚的泉水中夾雜着冰渣,又扎人又滲人,委實讓聽的人心裡不好受。看這樣子昨天答應的換個房子住的事情也似乎要泡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