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和霍厲還有在一起好好地待着的時候。
正如此時此刻,我沒有想到,當霍厲他爹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我竟然有膽子替已然昏睡過去的他接。
「霍厲,你要是再不滾回來,你休想老子在霍氏還能給你留下些什麼!」一如往常的,霍中天德電話從來都不平和。
「霍董事長,是我。」我刻意壓低了聲音,不想吵到剛剛睡着的霍厲,「我是紀瑤,我和霍厲剛剛從山上摔了下去,現在他受了一點兒傷,情況不是很好,董事長,如果有什麼事兒很着急的話,他可能現在也趕不回去。」
「是你?」
霍中天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幾度,「竟然是你?紀瑤?」他年老的音調里還帶着些顫抖和咳嗽,似乎還有在拍打桌子的聲音。
「你!周博山說,你給霍厲生了個孩子?你說,那個孩子在哪裡,你看看,該怎樣,你才願意把孩子給我們?」
素來覺得物質就可以買到一切的霍家人中,這倒是唯一一個,開始主動問我需要什麼,而不是直接塞個多少萬就打發我的人。
不愧是在商場上玩轉多年的霍老爺子!
我笑了笑,放低了聲音,說,「你們霍家欠了我太多了,不是這一句兩句就能說清楚的,當三天後,在明珠酒店,希望霍老爺子能見我一面,然後讓我告訴您,我到底要什麼。」
霍中天那邊沒聲了。
……
我和霍厲在山洞裡待了整整一夜。
靠着我不停地給他換毛巾,他的溫度終於降了下去,算是徹底地退燒了。然而,他是好了,可我整個人都不好了。
霍厲醒來的時候。
我正蹲在山洞旁邊的一個石頭那裡吐得半死不活。
但凡着涼,就會往死裡面吐,這是我的習慣。他抱着手臂在那裡看着我,沒了昨天的戾氣,也沒了昨天的那股子虛弱。
倒是多了幾分邪魅的痞氣。
「連命都敢不要,還怕吐?」他嘖嘖地感嘆着,俊朗的臉上血痕仍在,滿是戲謔。
「命是命,吐是吐。霍三公子怎麼能混為一談?」我冷笑道,轉過臉去又繼續吐。
而他卻扭過了我的臉。
從懷裡面拿出了一塊手帕,也不嫌棄,只是輕柔地在我的嘴角處擦着。眼裡是難得的似水溫柔。
「你瘋了?」我說。
「沒瘋,只是我開始明白,周叔為什麼說我有樣東西在你這兒了。」他狹長的丹鳳眼眯了起來。
我的心一緊。
「你在說些什麼?我不明白。」
我扭頭不想跟他繼續這個話題。
可下巴卻仍舊被他捏的死死的,轉也轉不過去。
生怕他再說出什麼,我下意識地跟他擰着干,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我一把拍開了他的手。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想要往跟他對立的方向走。
這幾年,我護安安護得緊。
在遇見霍厲後,不是沒有過狂喜。
我知道失憶之後再恢復記憶那是天方夜譚,我也不巴望着他想起我,或者是重新站在我的面前說愛我,可是,如果他的下一句話,是要搶安安。
我想,我會瘋掉。
我自顧自地往前走着。
然而,在下一秒,他卻直接扯住了我,把我拉進了懷裡。
「跑什麼?」
他低下頭,輕柔地問我,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堵住了我的唇。
「周叔說我會輸一樣東西給你,我猜是我的心。」
他的聲音低啞無比,卻帶着十足的孩子氣。
我微微怔住,然後下一秒,眼眶就情不自禁地紅了。
輕輕地推開他,我說,「霍厲,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我是一個在昨天晚上要你死的人。」
他挑眉,對我的話不置可否,可話裡面卻有十足的霸道。
「那又怎樣,你當時難道不是在吃醋?」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說這話的時候,唇角輕輕地勾起一個玩味的弧度,似乎是想讓我感受到他的認真,他特地捏了一下我的肩膀。
卻不小心碰到了我的傷口。
我忍不住「啊」地一聲就叫了出來。
有絲絲的血從肩膀處滲了出來,他顯然也是驚到了,英朗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不顧我的阻攔,手一用力,就將我的肩膀處的襯衣料給扯了下來。
我下意識地躲避。
然而,肩膀處那兩道醜陋的刀傷以及昨天刺到石頭上的新傷卻已經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肩膀這裡是怎麼回事兒?」
「昨天被石頭蹭的。」我捂住,別過臉,淡淡道。
「胡說八道!」他冷笑,繼而用手指在我的傷口處猛戳了一下。
我疼得「嘶」地一下叫了出來。
剛想罵他「你能不能下手輕點」,卻被他一個彎腰直接扛了起來,然後扔進了山洞裡。
「你幹什麼?」
「霍厲!」
眼睜睜地看着他就這樣扯開了我的衣服,我忍不住想要踹他,可還沒有能夠踢到他,他隨身帶着的雲南白藥伴隨着他溫熱的大掌直接揉到了我的傷口上。
「疼……輕點……」
我看着他幾乎是蹂躪的動作,忍不住眼泛淚花。
而他的臉色卻由一開始的認真漸漸地轉變為了陰沉。
「你肩膀上的明顯是刀傷,香港是法治社會,沒人碰的了你……紀瑤,你怎麼每次在我想要對你好一點的時候,都能出些幺蛾子……」
他搖頭,似是感喟,也似是無奈。
可是手上的動作卻輕柔了不少。
山洞外,已經是徹徹底底地天明了。興許是因為他動作的輕柔,也興許是他語氣里難得帶着的寵溺,我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
忘記了疼。
也忘記了難過。
只是乖乖巧巧地抱住了他的腰,像是一個受了傷的小貓咪一樣縮在了他的懷裡。
天知道,在剛剛那一刻,我盯着他剛毅無比的面頰看的時候有多麼的想告訴他,我不是出幺蛾子。
我只是這一生,愛一個人,愛的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