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一處府邸,守衛森嚴,即使是大門口,也是站了不下十人。大門頂端,御筆親賜的四個大字。
三皇子府。
今日的三皇子府冷清極了,只因一事。送去將軍府的一堆聘禮被完好無損的退了回來,而這退聘禮之人還是宋溪,這讓三皇子格外惱怒。
書房中,三皇子正在和管家議事。
「皇子,這將軍府好不領情。恕奴才直言,就那宋家三女的身份,有人要已經是祖宗積德,他們竟然還敢退禮…」
玉玄清臉色極為不好。
「行了,別說了。容老將軍很快就要班師回朝,在那兒之前,一定要把這件事辦好,不能有半分差池,更不能讓攝政王府那兒看出任何端倪。」
管家點頭,躬身開口。
「是。」
「嗯,下去吧。」
待管家離去,玉玄清眸色一斂。
「果真是將軍府的後人,只可惜是個女兒家,哼…」
——
初春季節里,夜時微涼。窗扉被夜風吹開,一絲寒意侵來。宋溪本來睡的就淺,她睜開眼,翻個身,輕輕道。
「小釵,把窗戶關上吧。」
沒有回應。
一抹淺淺竹香襲來,宋溪心中有了絲警覺,立即坐起身。
誰知層層床幔輕紗處,正坐着一抹身影。他神情閒淡,露在外的半張俊臉在寒風中若隱若現。察覺到了女子投射過來的目光,他抬頭,淡定開口。
「醒了。」
宋溪臉色不太好,當看到男人身旁不遠處那大敞的窗戶時,她的臉直接黑成了鍋底。
隨即冷笑。
「原來攝政王殿下還有夜探女兒家閨房的愛好。」
這話無盡諷刺,玉無憂卻也不惱。他輕甩寬袍長袖,放下了手中端着的茶杯。捕捉到了女人摸向枕頭下的動作,他輕嗤。
「放心,我不會對你怎樣。」
「中毒的源頭查了出來,是京城巡撫,海升。」
宋溪眸光一閃,心想此人手段果真厲害,這才過了不足半日,就已經查明毒源何處。只是現已查明,他還來找自己做什麼。心中某種想法冉冉升起,就聽男人聲音傳來。
「只是,我派人去時,海升已經死了。」
宋溪抬頭。
「死了?」
隨即她又道。
「死了也算是預料之中的事,京城風雲變幻,不僅僅是一個京城巡撫就可以攪弄的。」
言罷,她雖然已猜出玉無憂來此的目的,卻並沒有任何動靜。
玉無憂不急,起身,站在了窗口,負手而立。
「海升的官職不高不低,且他性格執拗,不常與人為伍,若說他下毒,本王只信三分。」
「你覺得主謀另有其人。」
女人聲音拂來,篤定又似意料之中。
三皇子一派,丞相一派,西涼王一派,皆有可能。可玉無憂卻不願打草驚蛇,他喜歡陰着來,找準時機,給敵人重重一擊!只是這些人中,誰又是主導者?或許玉無憂有其他法子找出主謀,可他卻選擇了自己。
這又是為什麼?
宋溪可沒有自戀到以為自己是風華絕代,吸引了誰誰誰。
男人聞聲輕笑,旋即轉身,銀色面具光華流轉。
「你想依附本王,就要乖乖為本王做事。」見宋溪神情有些變化,他接着又道。「海升死相有些奇怪,你不想去看這一遭?」
宋溪披上外套,髮絲直接全束在頭頂。
「有點興趣。」
隨即身影一閃,率先出了門。
——
巡撫,從四品,干出成績後飛躍二品,加兵部侍郎銜。可這海升不是個趨炎附勢的主兒,一直以來都是勤勤懇懇做事。所以已是四十歲了,他依舊坐着巡撫的位子。
夜深,巡撫衙門大門緊閉,安安靜靜,不像才死了人。夜裡風涼,宋溪來的急,穿的少了,身上忽地打了個冷顫。她一人獨來獨往慣了,竟然忘了自己如今不是從前,一人要吃兩人飯。
一隻大手伸開,為她披上玄色披風。宋溪轉頭,正對上那人的眼。
男人面上冰霜未除,既然是做着如此動作,也未見他表情任何變化。似乎被自己的動作驚了驚,玉無憂的五指一頓,隨即一收,目光移開,向前。
「別多想,本王只是不想帶着個拖油瓶。」
宋溪皺眉,盯着肩上披風。心尖兒莫名有些暖,她搖頭,把那不該有的念頭甩去。
「謝過。」
朱漆大門一開,一人身影從府衙里走來。
「無憂,我正在擔心你,卻不想已有佳人相伴,看來我是出來早了。」
司馬雲鶴看着宋溪肩上披風,眸色一亮,嘴角笑意舒展。
玉無憂懶散嗯一聲,似是承認「佳人有約」。
「雲鶴,屍體呢。」
「原處放着,未曾移動。」
——
她不曾想,自己來的地方,竟是書房。
書房已經被一眾黑衣人給圍住,見跟在玉無憂身後的宋溪,他們未曾動作。
房中布置簡單,一個案幾,一條臥榻,幾盞燈燭。風隨着幾人的踏入而悄然而至,燈火晃蕩幾下,無聲無息,卻照亮了女子對面頭頂處斜對着的一顆頭顱。
頭顱帶血,還在滴滴答答流不停。髮絲凌亂,遮住了死者表情。
風吹來,頭顱跟着搖擺不定,滲人的緊。
宋溪並未說話,只是觀察四周,隨即轉頭,頂着身後之人。
「屍首異處,屍在哪兒?」
玉無憂淡淡開口。
「後院。」
「府衙無人?」
「醒不了。」
「哦。」
答完,女子不看頭顱,直接走了。
司馬雲鶴用手肘戳了戳玉無憂。
「怎麼,美人生氣了,你乾的?」
玉無憂淡淡瞥他一眼,京城上下,敢這樣開他玩笑的,也只有司馬雲鶴一人了。
「本王知京郊三百里外淀河城缺一縣太爺…」
司馬雲鶴臉色一變,直接轉身走了,嘴裡還不停嘟囔。
「那啥,今天天氣真好,這月亮真圓……」
——
海升是個好官,不貪不偽,自然是一袖清風。這府衙景致一看就不如其他府邸,特別是後院花園中,全是一地的雜草。
在幾人來時,這裡已經被人圍了一圈又一圈。四周安靜極了,可月光卻照亮了人堆中的一棵樹。
樹好好樹,樹幹粗細均勻,枝葉茂密。
可這卻不是吸引宋溪的原因,在趕來時宋溪就瞬間停住步子。因為,那個人就靜靜地跪在人堆中,沒有頭,沒有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