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午時,陳虎和雲笑回到縣城門口等着王老頭。

兩人找了個角落,陳虎掏出一先準備好的烙餅,掰成兩塊,遞給雲笑,然後自己啃起來。

幾下就將餅這麼硬幹乾的咽下肚,陳虎看到雲笑卻是一口都沒吃,呆呆的坐着,便勸道:「笑笑,吃啊。」

「不想吃,你吃。」雲笑嘟着嘴將餅塞給陳虎。

「那怎麼能行,大半天了,你身子才剛好,可別又病倒了。」陳虎不肯,硬是再把餅塞到雲笑手裡,催促着雲笑趕緊吃。

雲笑捏着餅,突然做了一個決定:「我想再回去瞧最後一眼。」

「笑笑,我知道你喜歡那個孩子,可是我們連人家住哪都不曉得,上哪瞧着去?」陳虎用手撓着腦後門,「我看那人哭的那麼傷心,定是很心疼孩子的。」

大虎和雲笑都不懂,什麼叫演技派。不過,頭腦簡單的人通常都特別的執着死心眼。

「我想再瞧一眼,就一眼我就死心。」雲笑直直瞅着大虎。

「我看你是真喜歡那個孩子啊,那趕緊嫁了自己生一個唄。」陳虎當雲笑是妹子般,受不得她的請求,「走吧,走吧。」

雲笑心裡嘟囔,自己生哪有現成的划算啊。

其實雲笑也不是心裡完全沒有想法,她之所以這麼堅持,除了真喜歡小黃,還有看林劍的穿着以及話語間透漏出來的信息,家境想是也好不到哪去。

不去看一眼小黃以後的生活,雲笑保證晚上一定睡不着覺。

奉先縣並不大,居住區就那麼些地,貧富不同居,基本南北分開,富貴人家的住宅區以園林為主,越是富貴圈地越大,講究個四方天地,規規整整,所以很是容易區分。

縣城門口進來的商業街為主街,拐過去衙門那的一條街為分界,分南北,南下琴棋書畫,北上柴米油鹽,端的是兩種毫不相同的生活狀態。

北區多是小弄巷,裡頭格局一戶戶四合院,一個院子裡能住好幾戶人家,細窄的巷子傳出來各種聲音,好幾戶人家的小孩玩伴湊一塊嬉笑着竄過來竄過去。

陳虎走向最近一個院戶,有一位婦人正坐門口,邊穿針引線,邊時不時的抬頭看着不遠處瘋玩着的孩子。

陳虎問:「這位大嬸,向您打聽個人行不?個頭大概這麼高,眼睛小小的……」

林劍的特徵還是很明顯的,陳虎隨便那麼一問,還真給問到了,只是大嬸的反應就有點耐人尋味了。

「你們是他什麼人?找他做什麼?」大嬸的眼裡有鄙夷還有警惕。

「是這樣,我們先前撿了個孩子,想去報官的,在衙門前正巧碰上他了,說是孩子的養父。這不,我們有個孩子的東西落下了,想給送去,方才事情發生的急,忘記打聽住哪兒了。」陳虎打個哈哈,糊弄着隨便找了個藉口。

「哎呀,壞了。」大嬸一聽,警惕沒了,可是臉上出現了惋惜又痛恨的神色,「你們被騙啦,那個林賤人哪來的孩子,整天的偷雞摸狗不務正業,嗜酒好賭,什麼壞毛病都有,我看,怕是要把那娃拿去賣了換錢。」

「什麼?!」陳虎大吼一聲,壯碩的身子氣得青筋暴起。

陳虎這暴怒的樣子,雲笑也沒見過,登時就被嚇住。

大嬸更是驚嚇得抱住針線簍子連退好幾步,嘴裡不住的說:「這位兄弟,林賤人可跟我們都沒什麼關係,我只是一個婦道人家,這些消息都是聽說的,聽說的。」說完,擔心惹上是非的婦人趕忙招了自家的孩子回屋去了。

雲笑怕怕的上前拉拉陳虎的袖子:「大虎哥……」

「笑笑,那是個壞人啊,要把孩子拿去賣。」陳虎氣壯山河的吼着。

是是是,我沒聾呢,自然是聽到了呀。

打小生在溪山村,住在溪山村,村子雖然窮,可是哪家哪戶不是對孩子疼着,也沒出過什麼壞心眼的事來,這林賤人又是編故事又是賣小孩,真是駭人聽聞。

而雲笑,生在網絡發達的現代,什麼新聞沒有看過,早就義憤填膺得經不起太大的波瀾了。現在聽到賣孩子,已經能夠淡定的點點頭。

這下陳虎不解了:「笑笑,你不擔心不生氣嗎?你不是挺在乎那個孩子的嗎?」

「生氣有什麼用,我們得想辦法把小黃找回來。」雲笑扔下話,就繼續去敲門找剛才被嚇跑的大嬸。

想起自己把人給嚇跑了,陳虎又不好意思的憨笑起來,趕緊湊到門邊向着大嬸解釋,再三的保證這事兒和這位大嬸沒有任何瓜葛,才從門後傳來了林賤人的地址。

富有不同富,窮也是有不同的窮,有的人至少小日子湊合着也還能過,而有的人,那是有一頓沒一頓。

林賤人就是屬於窮人里特別窮的那種,這樣的窮人還不務正業的幾乎都窩在北區裡的西北方位,餐餐喝西北風啊。

越往西北地帶,房屋越破舊,有的甚至只能算棚子,不遮風不避雨的,人員混雜,空氣中瀰漫一股酸臭的味兒,陽光都照不開這裡的陰霾。

「笑笑,那人住這裡啊?那他還能有身上那身衣服也是能耐啊。」陳虎原本覺得林賤人穿的普普通通,可和這西北區的人一比,林賤人簡直光鮮亮麗,人模人樣。

雲笑沒有搭理,小動物般的直覺告訴她事情有點不好。這裡地方不大,可是人太多,而且每個人的眼神都太混濁,對於外來戶,是很排斥的。

「笑笑,怎麼了?不進去嗎?」陳虎很奇怪,這人都到了這兒怎麼不進去。

西北區就一個入口,裡面就像鼠洞一樣錯綜複雜,不見天日,但是異常排外。

「在這兒等吧,裡面氣味不好,不想進去。」雲笑這麼敷衍的答案,陳虎居然也很坦然的接受了。

距離分開的時間並不長,其實林賤人是不可能把孩子帶回來的,這種時候自然是越快脫手越安全。直接轉手就賣才是正經的,換成真金白銀才安心,林賤人做這樣的事簡直駕輕就熟,不知道干過多少回這種缺德事了。

不過兩人也只能守株待兔,雲笑實在想不到什麼更好的法子,出去找說不定就給錯過了。

等了許久,和劉老頭約定的時辰也早就到了,可是還是沒有等到林賤人。

「笑笑。這樣能行嗎?」陳虎看了看天色,不確定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