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抬起眼眸,就看到秦崇左站在自己面前,穿着昂貴的阿瑪尼西裝,眉眼依舊那樣溫潤冰冷,仿佛他依舊是當初那個秦崇左。

如果,忽略掉他薄唇揚起那抹諷刺的弧度的話。

「真是沒想到。」秦崇左譏諷道,「被捧上天的夏大小姐竟然也有這樣的一天。」

夏安好修剪整齊的指甲深深的刺破紙幣,她本以為秦崇左會跟她是共患難的夫妻,卻沒想到,將她推入深淵的,就是這個她愛了這麼多年的男人。

她深呼吸口氣,微笑着把零錢遞過去:「我也沒有想到秦崇左你會攀高枝登上總裁職位的一天,不過風水輪流轉,也很正常。這是您的零錢,請拿好。」

秦崇左並沒有接,而是深深地凝視着夏安好,唇瓣近抿成一條直線。

一個星期沒有見面,夏安好比以前清瘦了些,但那張小臉上的傲然卻依然沒有褪去。

她還是以前的夏安好,他……卻已經不是那個秦崇左了。

望着男人眸光緊緊的膠着在夏安好身上,女人感到了危機感,僵硬地笑道:「崇左,你認識這個收銀員啊?」

「不認識——」

還沒等到秦崇左回答,夏安好已經冷笑着搶先回答了,她將零錢塞到女人手中:「這是找給您的零錢,如果沒有其他要買的東西就出去吧,後面還有一大票等着付款的客人。」

她指了指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起一長隊的人,表情淡然。

秦崇左不說話,複雜的目光卻依舊緊盯在夏安好臉上,女人頓時有些不悅,拉住男人的胳膊:「崇左,我們走吧——」

男人冷眼瞥了她一眼,頓時讓她噤聲:「閉嘴。」

女人立刻乖乖的抿起紅唇,瞪了夏安好一眼,眼神裡面帶着哀怨和憤怒。

該死,不就是個長得漂亮的狐媚子嗎,有什麼好的?!

還不止是個收銀員?!

秦崇左將皮夾里剩下的所有現金都取出來,將那沉甸甸的一沓拍到夏安好的掌心內,下頜輕輕揚起:「這些你拿着,以後別再做這些拋頭露面的工作。」

「你出手還真是闊綽——」

夏安好沒有收,手掌保持着將至的狀態,那沓百元大鈔就散落滿地,她譏諷道:「不過這點錢你還是留着買避 孕套吧,省得到時候給自己找麻煩。」

說完,她看也沒看男人陰鷙的臉色,微笑着向人群喊道:「下一位——」

秦崇左佇立在原地沒有動:「夏安好,你就非要跟我用這種姿態說話?」

她當他這幾年都是木頭人,沒有絲毫感情的嗎?

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她手上為了學習料理燙出的那些紅痕和不小心切到的傷疤,她都沒有看見嗎?

但是夏安好還真是那樣的女人,自己愛的人,拼了命也要付出,自己下定決心要忘記的,那就割骨削肉不後悔。

夏安好幫着客人拿過東西,連頭也沒有抬:「你都看見了,還多嘴什麼?」

女人看到秦崇左這副模樣,心頭大概有了個了解,連忙嬌嗔着抱住男人的胳膊,撒嬌道:「崇左,套套都買好了,你還等什麼呢?我們走吧……」

「夏安好。」秦崇左深邃的眸緊盯着她,冷冷道,「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夏安好嗤笑一聲,就見男人甩開女人的糾纏,轉身大步離開了便利店。

「哼——」女人轉過臉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也跟着跑出去。

跑車轟鳴離開,引擎聲猶在耳畔響起,夏安好一張張的數着零錢,腦海中划過秦崇左的那句話,不小心將撿起來的鋼鏰掉到地下。

夏安好,我希望你不會後悔——

她咬住嬌嫩的唇瓣,清亮的眼眸內划過抹決絕:秦崇左,我希望……你也不會後悔!

晚上八點下班,夏安好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家門口,卻意外地發現門口放着摞成半人高的黑色泡沫箱,包裝結實幹淨。

她意外的挑起秀眉,這種泡沫箱她並不陌生,以前吳媽經常會買帝王蟹和海膽等高級海鮮,都會放到這種盛滿冰塊的泡沫箱裡。

夏安好考慮了幾秒鐘,還是打開門將它們挪回了屋裡。

吳媽笑容滿面地迎出來:「安好,你回來……誒,這是什麼東西啊?」

「我也不知道,一回來就看到有人將它們放到門口了。」

吳媽打開泡沫箱,發現裡面竟然是帝王蟹,海膽,神戶牛肉和波士頓龍蝦等新鮮的高級食材。

她吃驚地抬起頭:「安好,這……這些東西是誰給我們的?」

按理說這些食材都價格高昂,以她們現在的經濟水平來說,是絕對沒有買不起的。

難道是……老爺送的?

可是這也不太可能,老爺現在沒有蹤跡,身上又沒有存款,恐怕日子過得還不如她們呢,哪裡來的錢買這些?

夏安好望着裡面鮮活得還在慢慢揮舞鉗子的龍蝦,難道是秦崇左寄的?

不過無論是不是他寄的,她都不能吃!

「安好,那這些海鮮我們……」

「不吃!」夏安好說道,「放到冰箱裡面,我們絕對不能吃!」

吳媽點了點頭,現在她們的情況複雜,恐怕吃了只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她去廚房裡拿出碗筷,餐桌上是幾樣炒菜,如今夏安好有了在便利店裡的兼職,吃得比平時稍好點了。

至少……比以前漂泊無依的好。

夏安好咀嚼着口中的西蘭花,遲疑片刻,說道:「吳媽,你回去吧。」

吳媽滿臉的驚詫:「安好……你怎麼又讓我回去?現在好不容易安定下來,你又要趕我走?」

「不是我要趕你走。」夏安好放下筷子,「只是你現在跟着我拿不到薪水不說,還會時不時的倒貼錢進來,你覺得這樣真的好過嗎?」

吳媽低下頭,語氣很輕:「安好,吳媽從小看你長大,在吳媽心中你就像親生女兒一樣,這麼做,吳媽心甘情願。」

話都說到這份上,夏安好也不會再說讓她離開這種話了。

她柔嫩的手心握住吳媽的手,摩挲了幾下,只感覺很粗糙。

夏安好淺淺的勾起唇角,笑容溫和淡雅:「吳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無論如何,她都要將夏氏奪回來,無論用什麼手段!

流光溢彩的會所內,儘是穿着晚禮服的上流社會人群,端着紅酒或者是香檳走來走去,觥籌交錯,滿是奢靡的感覺。

這種宴會自然也少不了名媛和貴婦人出場,打扮的花枝招展,踩着紅地毯進場,在門口鎂光燈光下大秀身上定製的禮服和首飾。

王家千金晃了晃手中的紅酒,半傾的身子依靠着羅馬柱,看着樓下門口上搔首弄姿的貴婦人,滿臉的諷刺:「今年的紅地毯上,總算是少了夏安好了。」

「可不是嘛,以前總是讓她占盡了風頭——」

「這下好了,夏家倒了,總算不用看到她在我們面前耀武揚威了。」

夏安好是名媛圈裡出了名的面容美艷身材火辣,每次亮相都會引來媒體大肆的報道,恨不能將整個頭條寫滿了她。

如今,可總算能清靜清靜了。

聽着圍在身邊的女伴們各種奉承,王家千金心情越來越好,可笑容還沒來得及掛在嘴上,就立刻垮了下去。

只見夏安好穿着繡滿繁複暗花的白色抹胸連衣裙從紅地毯讓悠然走過,高挑有致的身材將拖地長裙穿的氣場十足,捲髮輕漾在肩側,及嫵媚又孤傲,塗着純正法國紅的唇瓣風情萬種,卻又毫不風塵。

她的出現,立刻讓所有媒體和記者都瘋狂了,按快門的手沒有一刻鬆懈。

瞬時,閃光燈頻繁亮起的光線將整場的目光聚焦起來,夏安好又一次地成為了眾人矚目。

「天啊,那不是夏安好嗎——」

「她怎麼會在這兒?夏家不是已經倒了嗎?」

王家千金眼眸中划過嫉妒,真是搞不懂,一個已經成為過街老鼠的女人,竟然還能參加這種上流社會的社交聚會?!

夏安好姿態優雅的提起裙擺,絲毫不理會眾記者的追問,翩然穿過紅地毯,落座到不起眼的自助餐區域。

她從香檳塔上隨手捧下一杯酒,淺淺啜飲,忍不住享受的眯起眼眸。

究竟有多久沒有嘗過這種馥郁的就酒香了?

只可惜還沒來得及好好品嘗,就看到王家千金帶着幾個打扮艷俗的女人圍了過來。

夏安好毫不意外的挑起眉,果然,她的出現又讓這群女人蠢蠢欲動了。

不過若是放在平時,應付應付也就罷了,他好不容易混進這地方,是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喲,這不是夏大小姐嗎?」

王家千金環起肩,故意嗔怒道:「胡說八道什麼?夏家早就倒了,哪兒來的什麼大小姐?」

「哦,對對對,看我這記性……」

夏安好看慣了這些女人慣用的伎倆,慵懶的抬眸道:「王家千金,許久不見。」

「還真是許久不見。」王家千金冷笑着逼近,「我怎麼不知道這裡的保安如此鬆懈,竟然能讓蒼蠅飛進來?」

她的諷刺一出,頓時讓身後幾個女人嬌笑不停。

夏安好毫不介意的綻出微笑,上下掃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anna設計的月光系列穿在你身上竟然能這麼俗氣,看來人靠衣裝這句話……也是要因人而異。」

「你——」

一個女伴出來打抱不平道:「穿着俗氣又怎麼樣?總比你個過氣千金穿着租賃來的晚禮服好吧?」

「就是,傲個什麼勁兒啊——」

「沒錯,我這身衣服就是租來的——」

夏安好坦言承認道,「不過我能把兩百元錢三小時的衣服穿出范兒來,這也是本事,像王千金這種把六位數高級定製晚禮服穿出路邊攤來的本事,我還真是做不到。」

說完,她懶得帶在這種眾矢之的浪費口舌,乾脆拿着酒杯走到陽台上去尋清淨,扔下幾個女人暗自惱怒。

角落,陳統穿着黑色晚禮服,望着夏安好高挑清傲的背影搖了搖頭,失笑道:「這個夏小姐可真是……伶牙俐齒。」

他陪着霍祈尊這麼多年,無論是國內還是國外都沒有見到過這麼能說會道的富家千金。

也難怪總裁會這樣情難自拔了,這麼野性的女人,恐怕是個男人都想征服。

霍祈尊濃密纖長的眼睫毛垂下,啜飲口杯中的葡萄酒,一襲深紫色的西裝將他襯得多了幾分魅惑深沉,碎發精神的定型,看起來更加勾人。

他輕舔唇角,哼笑道:「那群長舌婦真是活膩歪了,我的老婆也敢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