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二立刻轉過身,垂着腦袋,臉上變得異常恭敬:「回主子,幾乎與真人無二。」語氣間,不復剛才的畏畏縮縮。
原來,這間雅閣一端連着內室,是專門為這間酒樓的主人準備的。
「主子,屬下在那兒找到了一顆珍珠。」這時,一相貌端正的男人走了進來,他正是小二說的那個隨從,名叫蔣葉。
「還真是捨得。」男人哼笑一聲,拿過那顆珍珠,眼底閃過一絲笑意……
待鄢月找到秦泰時,那些護衛都急瘋了,生怕自家小姐又失蹤。
「怎麼這麼久?」
「出了點意外。」鄢月說着,拿出那張畫像,「你見過這個男人嗎?」
「有點眼熟。」秦泰眯着眼睛仔細思索,突然瞪大雙眼,「是三皇子啊。」
「三皇子!」鄢月臉色微變,那他為何向她扔杯子?不會是看出她會武功,想試探一下吧?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只是好奇?還是說,他認出了她是誰,所以想要試探一二?
一時間,思緒亂如麻。
秦泰見她怔怔出神,臉色不對,連忙問出了什麼事。鄢月將剛才的事和自己的猜測簡要告訴了他,他聽完,亦臉色嚴肅。
「按理說,三皇子是應該見過你的,就在半年前,當今皇后過生辰,宮裡舉辦了宮宴,你跟着你爹去了。不過當時人肯定不少,你又是個孩子,他對你的印象應該不深吧?何況你今天還換了男裝。或許,他扔杯子試探,只是好奇吧。不過,你又沒有顯露功夫,他怎麼會知道呢?難道他真這麼厲害,看出來的?」
顯露功夫?鄢月眼神一閃,她猛然間想到了之前撞到人,用珍珠擊斷杆子的事,對了,那個角度,好像正好可以看到。難道,是這樣?那他到底是不是因為認出了她是月家四小姐,才出手試探她的?如果真是這樣,那後果……
鄢月糾結着,神色複雜。不知這件事是否會引起其他麻煩。唉,以後行事,可得萬分小心。此時的她,根本沒考慮過,那小二的話是否可信。
回到月府,鄢月便聽說明天宮裡有宴會,貌似是為五皇子選妃之事舉辦的,月霄讓她好好準備,看得出,他是想讓她做這個五皇子妃。
「小姐,你看是這件裙子好看,還是那件好看?」小丫拿着一堆衣服,樂此不疲的比來比去。
「都好。」鄢月撐着腦袋,眼皮都懶得抬。
「小姐,那你看是這些珠釵好看還是那些好看?」
「都好。」鄢月撫了撫額,她正想着到時候是否要想辦法試探一下三皇子,這丫頭倒好,一個勁在她耳邊嘰嘰喳喳些沒用的東西。
小丫見鄢月漫不經心,撇撇嘴:「小姐,你怎麼一點都不上心啊?到時候萬一被其他三位小姐搶了,可怎麼好?」
「有什麼不好的?」鄢月瞪了小丫一眼,「我可沒打算嫁給那個五皇子,她們誰愛嫁誰嫁!我明天就是去充數的。」
「小姐,你想想,那可是五皇子啊,萬一嫁過去了,到時候可是皇子妃呀,其他小姐就不敢欺負你了。」
鄢月翻了個白眼:「我不嫁,以後也沒人敢欺負我!好了,你出去吧,別在我耳邊叨叨嘮嘮,煩死了!」
「小姐……」小丫扁起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你嫌棄小丫了?」
鄢月盤腿坐在床上,擺擺手:「再不走可就真嫌棄你了!」
這丫頭,真心待她,她也便樂意與她親近,可有時候羅里吧嗦的,按照鄢月以往的性子,早不耐煩,吼出去了。
深夜,鄢月正睡着,忽然感覺到一絲異樣,猛然睜開眼,正見窗子大開,一黑影站在桌前,不知在翻些什麼。
鄢月目光一沉,伸手悄悄拿了一柄短刀,這是白天荷清給她的布包里的,除了這短刀,還有各種精細小巧的武器,是她讓荷清特地去打造的,用以防身。
「喲,醒了?」黑影緩緩轉過身,低沉着聲音說。借着月光看去,黑影的臉上,帶了一張薄如蟬翼的銀色面具。露在外頭的雙眼,此刻正意味不明的盯着她。
鄢月心下一驚,她沒想到對方這麼快就察覺到了。當即緊緊握着短刀,冷聲問:「你是誰?」
「你不怕?」黑影微微勾唇,幽深的眼眸帶着一絲探究。
鄢月暗自蹙眉,反應過來自己要小心武功的暴露,這人若是來試探她的,那就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手。想着,她一邊與那人說話,一邊不着痕跡的往門口挪。
「你是什麼人?半夜闖入我房間做什麼?」
那人緊盯着鄢月,轉而笑道:「如此冷靜,我真懷疑,你究竟是不是月四小姐,與傳聞中,差太多了。」
「是不是,與你無關。」
那人勾了勾唇,瞧着鄢月的動作,意有所指:「倒是聰明。」
鄢月身形一僵,眼見對方拔出劍,急忙朝門口跑去:「來人……」
豈料還沒喊出幾個字,鄢月便覺自己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吸退,倒在地上。她驚駭不已:這功夫,可比她不知高了多少。
未等她緩過神,劍光已然向她閃來。她急忙揚手,用短刀迎擊,尖銳的兵器碰撞聲,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刺耳。
「原來還藏着兵器啊。」那人戲謔着,再次換招而上。
鄢月臉色陰鬱,只覺手臂震得發麻,當即也不顧其他,就地一滾,從床上拿出一個銀色的鐲子,對着那人發射出數枚精細如針的暗器。
那人顯然吃了一驚,點地翻身,那些暗器便擦着他的衣袍飛過。鄢月趁機手腕一轉,將手裡的短刀飛出,直擊那人的後背,而後跑向房門。
「小丫頭下手可真狠。」那人伸手,穩穩捏住短刀的刀刃,身形一閃,便將鄢月擋在門口,「你這些東西哪裡來的?還有,你的身手看起來不錯啊,就是少了點內力。」
鄢月緊緊咬唇,手指悄聲按了按那個鐲子,幾枚手指大小的刀片立了起來,待那人說話之際,出其不意的攻其胸口。
那人急忙閃身躲開,但衣袍還是被劃開一道口子。「小丫頭,說你狠你還真狠啊,若非我反應快,這肉都要被你挖掉一塊了。」
鄢月瞪着他,沒有說話。
「我又不是來殺你的,你就別一副看仇人的模樣盯着我了。」那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袍,收回長劍。
鄢月皺着眉,眼神充滿懷疑:不是來殺我的?也對,憑他的身手,若是要殺我,早動手了,還能讓我有時間劃破他的衣服?
「小丫頭,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月家四小姐?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告訴別人。」
「我若不是,又怎能待在這兒?你懷疑我,就是懷疑醫仙。再說,這月家四小姐有什麼讓人假冒的好處?」
那人沉默。
「你既不是來殺我的,就走吧,別在我跟前問個沒完!」
那人嘴角一抽:「你這丫頭脾氣還真不小。」
鄢月哼笑一聲,轉了轉眼珠:「你怎會突然跑來問我這個?難不成,今日在雅川酒樓朝我扔杯子的,是你?」突然想到這一點,鄢月臉色一沉:「你究竟是誰?」
「扔杯子?」那人挑眉,「我只能告訴你,我絕對不是三皇子的人。天色不早,我走了,丫頭好好睡覺啊。」
說完,閃身離去。
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若不是他扔的杯子,那他無緣無故怎會懷疑我,還特地跑來試探?還是說,當時他也在場,才會有所懷疑?那他怎會認出我是月四小姐?他到底是什麼人?
鄢月想得頭大,重重的倒在床上……
翌日上午,月畫來了。
「四妹都準備好了嗎?差不多該出發了。」
「嗯,大姐怎麼過來了?」
「前些日子,程家姐姐借給我一本詩集,後來我又借給四妹你了,如今我來問四妹,還要看麼?若看完了,我便取了,待會進宮碰到好還給她。」
「哦,我不太記得了,大姐你拿去吧,應該在書架上,自己找找看。」鄢月不甚在意的說。
月畫點頭,邊找邊問:「四妹,此次進宮,你準備了什麼才藝?」
「才藝?」鄢月低聲哼笑,沒有回答。
「四妹是想等到宴會上再讓姐姐知道吧?」月畫溫和一笑,片刻後揚了揚手中的詩集,「好了,我找到了,走吧。」
……
快到正午時,月家一行人終於進了宮。秦泰作為醫仙,曾為太后看過幾次病,所以皇家也邀請了他,讓他順便再給太后瞧瞧。
此時,瓊華殿外的桃花林,已聚集了不少世家公子千金。這次宴會,主要是替五皇子選妃,但如果有合適的,也會考慮幾位皇子的側妃和兩位公主的駙馬人選,所以,藍城中有些地位的公子千金都來了。
鄢月下了馬車,看着眼前的鶯鶯鄢鄢,不禁皺眉:一個個打扮得這麼漂亮,看來想嫁入皇家的人不少啊。
「月茹,你們來啦?」這時,一面容姣好、十二三歲的少女拉着另幾位少女走來,「怎麼才到?」不待月茹回答,這少女又看向鄢月,嘴角露出一絲嘲諷,「這……是你新買的丫環?」
鄢月挑眉,冷眼看着旁邊的人捂嘴偷笑,一把將身旁想要說話的小丫拉住。
月茹笑得尤為得意:「青青,你不記得了,這是我四妹,半年前不是見過的嗎?」
「啊?不好意思,我忘了。月四小姐,你別生氣啊。」吏部尚書之女柳青青隨口道着歉,轉而用不小的聲音嘀咕,「我還想着,有三位漂亮的姐姐,怎麼說都得長好看點了,誰知道還是這副模樣。」
鄢月微微眯眼:這月舞以前得罪過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