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徐回到司樂塾,我方才知道自己竟與虞美人同為來年的花魁,這自然讓虞美人很不安,時時尋我的錯處。但由於芙蓉紫荊的幫襯,外加清遠與方老爺交好,她也不敢似從前那般猖獗。只因手傷痊癒後,再不似從前那般靈巧,因而不能撫琴,這倒也讓她稍稍放鬆對我的戒心。在司樂塾的日子勉強能過,聽聞除夕那日這裡是允准回家探親的,多日不見父親,我心裡是盼望能與他好好過個新年的。
我和芙蓉知道紫荊精神不好,特別將清遠送與我的水仙盆栽一併帶了到紫荊房中,與她一同觀賞,她正在繡着一副祥雲仙鶴幔帳,想來也是預備新年賀禮的。
三人一同品評水仙,用了些許點心和茶水。閒話家常,芙蓉對着菱花銅鏡細細修剪着水蔥似的指甲。
「瞧她這樣精細。」紫荊瞄了一眼芙蓉道。
「你們哪裡知道,這指甲要勤勤修剪才能長的規整秀美呢。」說着復又低頭「快別來擾我,沒的剪壞了賴在你們頭上。哼」
我則坐在條案邊勾畫着送給父親的鞋樣,「父親往年冬日都髮腳疾,母親在世時過冬的鞋襪都是自己做的,方才舒服貼心。」
芙蓉繼續修剪指甲,漫不經心的說「要問這世間的大孝女當屬我們白蓮了。」
紫荊為我端了一碗熱茶道:「你的手才好,這樣勞作未免辛苦。納這千層底最勞力了,不如我來幫你。」
輕輕擺擺手道:「常年不在家父身邊,這針針線線我定要親力親為的好。」
正當我三人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閒話家常時。一陣急促的腳步打斷了我們的寧靜與愜意。這腳步忽的在門外止住,緊接着是一個女子的聲音:「紫荊姐姐可在房中嗎?」
只一句我就聽出來人是湘蘭,稍稍帶着湘南的口音,時常覺得調皮可愛。但今日卻帶着些許焦急。
「是湘蘭妹妹嗎?進來說話吧。」紫荊答話
一個嬌小卻有些豐腴的身體出現在我們的面前,正是湘蘭,她額頭稍有汗意,「姐姐,快到會賓樓去吧。李媽媽喚你去呢。」說着她喘着粗氣。
我們三人都不覺微微發愣,因為紫荊是最穩重和善的,且在司樂塾雖然優秀卻也不算最出挑的,因此李媽媽等人向來是不找紫荊問話的。看湘蘭神情便知道是有事發生。
「湘蘭,你別慌,說仔細些,李媽媽叫姐姐去做什麼?」芙蓉上前扶住湘蘭,耐心的問道。
「我…我也不知道,只是會賓樓這會子來了好多女子,李媽媽與她們說了兩句就命我來喚姐姐。」湘蘭上氣不接下氣,但仍舊可以控制着自己以求把話說清。
「女子?什麼樣的女子?可是錦州口音嗎?」紫荊似有喜色。
「好像不是,聽不大真切,姐姐還是隨我速去吧。別叫媽媽等着。」湘蘭上前扯扯紫荊的衣袖。
四人前後匆匆行至會賓樓,從前院已然看到堂內似乎有約摸15人左右,全是婦人,為首的女子坐在李媽媽旁。門口立着虞美人和牡丹等人,她看向我很是得意,似若無人般冷笑道:「哎呦喂,今日有好戲看呢,就等主角來啦開戲呢。」假裝偶然瞧見我們,用淡紅帕子一甩「瞧瞧主角終於到了。呵呵呵」
我瞥了她一眼,沒當什麼,她素來喜歡這樣冷嘲熱諷,早就習慣了,只不去理會她,想來她也覺得無趣。
至廳中,我與芙蓉上前站在人群之後,紫荊獨自上前行禮。李媽媽一襲珠光藍的寶相花大襖,很是端莊,揚揚手道:「罷了,荊兒不必多禮。」
還未等李媽媽把話說完。為首婦人身後站着的一個三十出頭的婦人,輕挪碎步上前,微微對紫荊行禮,面帶微笑。紫荊正要還禮之時,婦人掄起手肘,「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落於紫荊的面頰上。力道不小,紫荊踉蹌了幾步險些摔倒。我和芙蓉湘蘭忙上前扶住她。
「你這是做什麼,光天化日怎麼打人?」芙蓉一把推開了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