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城,周邊都是天然形成的湖泊,一到夏秋兩季,湖泊上會開滿美麗的荷花,採蓮姑娘架着小船在湖面蕩漾,悅耳的採蓮歌四下擴散,景美人美歌聲美。

一到晚上,月光靜靜灑在湖面上,湖邊花香四溢,漫步在月光水天之下,有種無比寧靜的感覺,而且水月城沒有宵禁,自然而然這裡就成為懷春男女最佳約會之地。

月光水天之中,一聲尖叫寶地而起,湖邊草叢中,四五個男男女女逃也似的離開,那速度,說不定連武魂期強者都追不上。

雲若霜見狀,開懷大笑,剛剛那聲尖叫正是她的傑作,月光下,一身潔白連衣裙的雲若霜青春氣息盡顯,泉水叮咚一般的笑聲傳出老遠。

一身青色勁裝打扮的羅森面對哈哈大笑的雲若霜只能以手捂額,臉頰羞紅,心中暗自訴苦,本來兩人散散步花前月下,應該是甜言蜜語,卻想不到雲若霜還有驚擾露天鴛鴦的愛好。

「羅森,你看到沒有,剛剛那女子還哭了,真是的,這麼美麗的景色都被他們給糟蹋了。」大笑過後,雲若霜皺皺鼻頭,邊走邊踢路邊小石頭,有些生氣的說道。

得,羅森總算知道了什麼叫做惡人先告狀,不過還是笑笑說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先回去。明天還有事情。」

雲若霜不情不願的答應一聲,心中有些委屈,轉身就朝着兩人落腳的客棧走去,沒走幾步,突然跑起來,很快消失在月色之中。

羅森無奈的攤了攤手,這又是怎麼了?顧不得細想,隨後跟上。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早,羅森打開房門正好碰上出門的雲若霜,問聲好卻碰了一個軟釘子,雲若霜冷着臉從羅森面前走過,仿佛沒看見羅森一般。

一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雲若霜的羅森,只能苦笑一聲,隨後跟上。

用過早餐,結算了店錢,兩人牽着馬朝城南走去,一路上雲若霜一句話也不說,羅森碰了幾個軟釘子,也乾脆不在說話,氣氛尷尬的很。

水月城南,往前走不到十里的地方開始有山脈蔓延,順着官道策馬奔騰,不到半天時間就見一座雄關夾在在兩山之間,高達五六十丈,長約上百丈的城牆如同橫臥的巨龍,端是威猛無比。

關隘頂端,無數旗幟隨風飄揚,一團火紅的朱雀在旗幟上張嘴鳴叫,欲振翅而飛。旗幟下,無數紅甲軍士臉色肅穆,殺氣在空氣中蔓延。

兩個高達十數丈的城門上方三個大字龍飛鳳舞,正是北地赫赫有名的天恩關,相傳這關口題名還是帝國已經故去的第一書法家子墨的手筆。

關隘之前,筆直官道上,人形長龍已經排出老遠。

兩人下馬,隨着長龍緩緩前進,而兩人旁邊的道上,時不時就有鮮衣怒馬之人呼嘯而過,驚起一片灰塵還有壓抑的叫罵聲。

很快,雲若霜身上的白衣就變成灰衣,那張精緻的臉龐上已經布滿怒容,似乎下一秒鐘火山就將噴發。

「稍安勿躁。」羅森見狀趕忙出言寬慰,那策馬而過之人,很多都是武者甚至武師都有,出門在外,如果起了衝突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雲若霜聞言,冷哼一聲,撇過頭不理會羅森,顯然昨天的氣還沒消,不過相比之前怒容滿面倒是好了很多,只是從衣袖中拿出一方白娟遮住了面容,隔開那不斷侵襲的灰塵。

天恩關兩個城門,一個是羅森他們現在排隊的城門,城門內外紅甲軍士肅穆,有幾個身着七品官服的大漢檢查過往人的行李物品。而另一邊卻沒有人把守,那鮮衣怒馬之人皆是從中而出,暢行無阻。

待得近前,面對如此情景,羅森眉頭深深皺起來,稍微一看便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臨出門前,羅老爺子就不斷交待北地在帝國地位低得很,但羅森萬萬沒想到居然要低到這種地步,那嚴格檢查的顯然就是北地子民,鮮衣怒馬之人是外地的,想來這些人也是前去水月城。

一方嚴格檢查,一方暢行無阻,這已經不是地位低不低的問題,而是深深的鄙視,或許在那些紅甲軍士眼中,北地之人根本不算是帝國子民,反而更像敵國奸細。

雲若霜自然也看到了此等景象,一雙大眼睛頓時喜色迸發,牽着馬就朝那空着的城門走去,邊走邊說:「木頭,你是不是傻了?大哥他們就快到了,我們還是趕緊從這裡過去,延誤了時辰,接不到人小心被責罵。」

「姑娘,萬萬不可!」羅森還沒來得及說話,一直排在兩人前面,挑着扁擔的一位老農就急忙拉住雲若霜,布滿皺紋的臉上帶着哀求神色:「姑娘,您就行行好,給我們這些人一個活路。」

此言一出,雲若霜和羅森全部愣住了,不就是要走走另外一邊嗎?怎麼這老漢神情好像要命一般?而且周圍那些同樣打扮的人都對兩人怒目而視。

羅森心中不解,將雲若霜給攔下來,不理會雲若霜那不情不願的表情,轉而對着老漢躬身行禮問道:「老伯,這城門大開難道不是給人走的?我和家妹第一次出門,如果有什麼做的不對,還請你和大家多多見諒。」

老漢聞言,細細上下打量兩人一番。兩人年紀不大,但女的姿色艷麗,男的英姿勃勃,着裝雖然素雅,可一看就是上等蘇錦,遠不是自己身上粗布所能比擬。遂將肩上扁擔放下,侷促的行了一禮:「公子說笑了,小老兒是水月城的採蓮人,擔不起公子一聲老伯,但這城門絕對不能走。

「哦?」羅森眉頭一挑,心下隱隱有些明白,可還是開口問道:「老伯,這其中難道有什麼玄機?還請老伯賜教,我兄妹二人感激不盡。」

「哼,不就是走個道嗎?哪裡來的什麼玄機?木頭,你怎麼變得這麼……」冷哼一聲,雲若霜不服氣的說道,本來想說羅森膽小如鼠,可腦中不知道怎麼的就想到那個擋在自己面前的高大身影,沒在繼續說下去。

老漢長嘆一聲,對着羅森,雲若霜行禮說道:「公子,小姐,你們有所不知。這天恩關現如今是朱雀軍團守城,只要是北地之人,一律檢查後才能過關。一旦有人沖關,全體連坐,失了錢財是小事,丟命才是大事。」

「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在說這邊排隊人這麼多,那邊空着,走那邊有什麼不好嗎?」雲若霜有些疑惑的問道,這邊這麼長的隊伍,輪到自己等人什麼都晚了。

老漢盯了雲若霜一眼,那表情就好像看傻子一般,語重心長的叮囑羅森道:「公子,那邊不比我們北地,還是讓令妹小心點,出了什麼事情,那邊的人可不拿我們北地的人當人看。」

話畢,老漢再次將扁擔放在肩上,一心排隊,不在理會羅森兩人。

羅森苦笑,明白老人是因為雲若霜的態度有些不滿了,不過剛剛說的那些也足夠用了,拉拉雲若霜,兩人老老實實的排隊。

不過看那城門內外靜默豎立,滿身肅殺的紅甲軍士,羅森心中有些奇怪。

朱雀軍團號稱帝國四大軍團之一,一向在帝國和天業帝國的邊境巡邏,怎麼會跑到這裡?而且對於北地民眾這麼嚴格檢查,這其中究竟隱藏什麼?不知道為什麼,羅森總感覺這件事情和五毒教入侵清源城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甚至天地盟的出現也可能有關係。

至從戰天院凱森分院建立以來,就沒明確表示支持哪個勢力,這次破天荒的支持天地盟,本身就透着詭異。

大約兩個時辰之後,兩人順利通過關卡,並沒有遭受到羅森想象中的刁難,而且那檢查官員的態度非常不錯,面對兩人馬背上的許多金銀並沒有動心。

羅森心下暗暗點頭,傳言帝國內部貪污腐敗成風,可現在看看朱雀軍團的表現,羅森就知道帝國底蘊猶在,窺一斑而見全貌。

穿過那陰暗而長的城門洞,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天恩關後面是天恩城,帝國在北地唯一重鎮,依託天恩關而建立,大街上到處都是紅甲軍士,不過相比那些城門上的軍士,這些軍士明顯放鬆許多,周圍人看到紅甲軍士之時眼中總是帶着羨慕和畏懼的眼神。

這天恩城和北地眾城最大的不同體現在人上,北地城中街上,一百人中百分之九十都臉色蒼白,一看就營養不良,剩下的十人中有七人是武者,剩下三人中有兩人是世家子弟,一人是官家子弟。

而這天恩城中,百人中有九十九人是武者,剩下的一個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仍舊臉色紅潤。武者眾多或許是因為天恩城特殊的地理位置,但也能說明很多問題。

北地的貧瘠與混亂,相比較之下一目了然。

羅森心中不是很舒服,也顧不上欣賞這城中景色,拉着雲若霜就朝天恩城南門走去,他們要接的人將從這裡入關。

「臭丫頭,本少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你居然敢拒絕!」

原本就熱鬧的街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喊,很快一圈人便聚集起來,其中還夾雜着討饒哭泣的聲音。

兩人在進關的時候馬匹被守關軍士沒收,街上行人不斷聚集,愣是將兩人都卷在其中,身不由己到了那聲音發出來的地方。

只見一家酒樓門口,一個大約二十來歲,衣着襤鏤的姑娘頭頂黑色秀髮上插着一根狗尾巴草,而姑娘面前,一個白衣公子手中拿着摺扇正在破口大罵,身邊還有兩個小廝正在不斷拉扯那姑娘。

在姑娘身邊,還有一個蒙着白布的屍體,想來是這姑娘的父親或者母親,要不然就是其他親戚,標標準準的賣身葬親。

這樣的場面,在北地哪個城市中都能見到,想不到在這天恩城中居然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羅森搖頭嘆息,世間不平之事何其之多,自己就算管又能管過多少?再說出門在外,還是少惹事情為妙,君不見那些紅甲軍士都聚集起來,卻對那白衣公子所做之事無動於衷?想來那白衣公子背景不小。

一把拉起身邊滿臉憤怒雲若霜的手,羅森準備離開,卻不料一句頗為囂張的話傳入耳中。

「北地賤民,王少爺能看上你是你的榮幸,一個銅板已經不少了,到了王少爺家中好吃好喝的待你,豈不比你乞討強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