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府一派威嚴的氛圍,葉潭墨靜靜的穿過一個個樓閣,走進了後院。

這深宅大院之中,不知隱藏了多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那些端着東西穿梭忙碌的下人,只想着做好自己手上的事,能有機會飛黃騰達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希望不要惹禍上身。

即使是府宅里的主人,也是分成三六九等,有些人肆無忌憚橫行無阻,有些人只能謹小慎微,事事嚴以律己。

站在一個精緻的院落前,葉潭墨想繼續前走,可也知道自己應該停下來了。

一個侍女在門前攔住了二公子,自己進去通稟。

等在姨母門前,葉潭墨也不着急,這樣的等待,他早已經習慣。

第一次征戰回來時,葉潭墨想,自己許久未曾歸家,又曾身在險境,或許姨母多有擔憂。可回來之後,葉潭墨還是得像以往一樣,被姨母拒之門外。葉潭墨很少見到姨母,即使相見,也都是在家宴或者是什麼宴會之上,或者是路上擦肩而過時打個照面,行個禮便夠了,幾乎也沒什麼話語,因為姨母幾乎不和他單獨相處。說起家宴,葉潭墨也很不知自己多久沒有參加過了。

過了好一會,侍女才再次被出來,並沒有直接請二公子進去,只是詢問他有沒有事。

搖了搖頭,自己能有什麼事,只是前來給姨母請安罷了。

那侍女聽到這話便說:「夫人說,二公子既然無事,就早早回府歇着罷,不用請安了。夫人還說,二公子也不必去見大夫人和大將軍,無需擾了他們休息。」

知道這是姨母的意思,葉潭墨便也不停留,轉身離開。

侍女看到二公子離開,心中也是無奈和奇怪,如果是大將軍偏心大公子那還情有可原,但怎麼連二公子的生母,自家夫人都對二公子毫不在乎。

走在府中,葉潭墨只想早早回府歇着,他也料到姨母不會見自己,只是習慣性的想來見見他。從小到大,全府上下都對自己愛理不理的,葉潭墨在不理解中慢慢適應。

一陣秋風吹過,帶來一片蕭瑟。

「呦,二弟回來了。」

聽到身後葉潭佑的聲音,葉潭墨根本不想回頭理睬,便當成沒聽見,便繼續快步走着。

「站住。」葉潭佑見葉潭墨根本不顧自己的聲音繼續走,急忙大聲喚住了他,又快步走到他前面。

已經被追上了,葉潭墨只能輕輕施禮:「兄長。」

「原來還知道我是你兄長啊?既然見到兄長,為什麼不早早施禮,當這將軍府沒有家規了嗎?」葉潭佑話語嚴厲,但語氣完全是一幅挑事的感覺。

懶得理睬葉潭佑,葉潭墨直接越過葉潭佑,準備從他身側離開。

看到葉潭墨離開,葉潭佑似乎還沒有開心,再次攔下他,指責他的無禮,仿佛一定要找到他的問題責罰一下。

知道葉潭佑就是想找自己麻煩,葉潭墨心中雖怒,但礙於葉潭墨兄長的身份,這裡又是大將軍府,只能避開他。

但葉潭佑對於找自己弟弟的麻煩一向很開心,他攔住葉潭墨,故意伸手與他打。葉潭佑從小就跟着自己的母親,父親只有葉潭墨一個庶子,他自是母親的眼中釘肉中刺。因為母親討厭,葉潭佑也喜歡找葉潭墨的麻煩。

本來想忍讓一番,但葉潭墨見葉潭佑步步緊逼,心中一怒,便揮手推開他。

藉助葉潭墨的推力,葉潭佑故意摔在地上。

恰在此時,葉正鋒陪大夫人長公主經過。

一看到父母,葉潭佑也不站起來,就躺在地上。

看到兒子的樣子,長公主急忙跑過來。

侍女們也眼疾手快,急忙扶起大公子。

爬起來之後,葉潭佑說是葉潭墨對自己動手,打傷了自己。

聽到兒子的話,長公主一陣擔憂,忙問兒子傷到哪裡。

知道又是一次責罰,葉潭墨也不迴避,只是對着父親、母親禮儀式的抱拳施禮。

看了一眼葉潭佑、葉潭墨,葉正鋒頭也不回的扭頭就走。葉正鋒知道是葉潭佑故意陷害葉潭墨的,長公主也一定會嚴懲葉潭墨,二夫人對這件事也會不管不顧的,對於葉正鋒而言,只要不傷及葉潭墨的性命,那長公主和葉潭佑怎麼做,他都不會管的。

等到大將軍離開之後,長公主也不客氣,直接命令下人拿下葉潭墨,讓僕人對葉潭墨動用家法。

大將軍府所謂的家法不過就是棍棒罷了,而且似乎只是給葉潭墨專人定製的,這個刑罰也沒有罰過其他人。

下人過來,按住二公子。

根本沒有規定棍數,長公主就是想拿棍子打到葉潭墨皮開肉綻為止。

一邊的葉潭佑冷冷一笑。

一棍一棍下來,葉潭墨早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從小到大,葉潭墨感覺在這偌大的將軍府中,沒有一個人會對自己好,長公主不喜歡正常、兄長為難也不奇怪、父親偏心已經習慣,就是為什麼自己的生母無論人前人後對自己都是格外的厭棄。

看着葉潭墨受罰,長公主便派人去喚來二夫人。

給母親倒了杯茶,葉潭佑一臉看好戲的姿態。

疼痛早已經使葉潭墨麻木,不公他也經歷了千番,只是希望有一天可以改變。

沒過多久,二夫人便來到了庭院之中。二夫人掃了一眼正在受罰的葉潭墨,眼中沒有任何的關心,只是平靜的不能再平靜的走到長公主面前,盈盈施禮。

長公主也不知道這二夫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對她生的兒子就一點都不擔心嗎?讓二夫人坐到自己身邊,長公主看到二夫人身邊的婢女都比她擔憂,心中倒也敬佩二夫人的平靜。

不就是讓自己來看葉潭墨受罰嗎?對於這種事,二夫人早已經習以為常。

看了一眼二夫人,長公主說:「如果不是當初親眼看着你生下葉潭墨,本公主怎麼也不會相信他是你親生的。」

根本不在乎長公主的話語,二夫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

對於二夫人,長公主也很無奈,當初她執意非要嫁給葉正鋒,可偏偏葉正鋒喜歡當時有「都城第一美人」之稱的蘇蕊兒。後來長公主想辦法把蘇蕊兒弄進宮做籌碼,逼迫葉正鋒娶了自己,並在自己有孕之後才讓他納蘇蕊兒為二夫人。長公主入大將軍府多年,她看出來葉正鋒雖然對自己客客氣氣的,但愛意全給了二夫人,只是令她不解的是,大將軍和二夫人蘇蕊兒對於他們的兒子葉潭墨都是不理不睬的。

自己的兒子,二夫人心中只想,只要當初那個和自己情投意合的人愛着自己,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無奈的放棄挑釁,長公主站起來離開。

葉潭佑看到母親離開,也急忙跟上去,只是在經過被責罰的葉潭墨身邊時,得意的一笑。

等到長公主和大公子都離開之後,二夫人才走到葉潭墨面前。

僕人們此刻也急忙住手。

勉強站起來,葉潭墨對姨母施禮。面對自己這個親生母親,葉潭墨覺得熟悉又陌生,他記憶中姨母從不曾關心過自己,可卻在幼時陪伴了自己十三年,以前自己受罰,她雖然只是對侍女一句輕描淡寫的「好好照顧」,對自己而言卻也是難得的溫柔。

看着重傷的葉潭墨,二夫人輕輕的說了一句:「回府休息吧,以後無事不用再來大將軍府見我了。」

不知道姨母這句話是不是因為擔心自己再一次到來會再被長公主責罰,但葉潭墨只能點頭稱「是」。

二夫人感覺沒什麼說的,便轉身離開。

葉潭墨看着姨母的背影,想到幼時她對自己視而不見,只會在自己受責時才詢問自己兩句,可現在,連這兩句詢問都沒有了。

下人們盡皆離開,沒有人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他們早已經見慣了。

獨自走出將軍府,葉潭墨依舊是寧靜的。葉潭墨從旁邊下人那裡接過一件披風,披在身上,遮住了後背的傷勢。

戚威牽着馬立在大將軍府門前,等着自己的主將葉潭墨出來。

見戚威還在等自己,葉潭墨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走過他身邊,繼續向自己府邸方向走去。

一看到將軍又是這幅樣子,戚威也猜出來他應該又是受罰了。戚威陪着將軍回來幾次,雖說沒有進入府中,但僅僅在府門前那一次親眼看到葉潭佑對將軍冷嘲熱諷,心中便明白了許多。

以前葉潭墨也曾經帶自己的副將進入大將軍府,但自從葉潭佑和長公主當着他們的面斥責懲罰自己之後,便不願意再帶上他們。

上一次,戚威看到葉潭佑揚威耀武,想也不想的就一拳打上去,雖然事後將軍並沒有指責自己,但看到他因此受罰,日後也不肯帶自己來大將軍府,心中也很是懊惱。

因為戚威打了葉潭佑,葉潭墨心中竟有一絲開心,雖然事後受到責罰,但那一次是他唯一感覺欣喜的責罰,戚威替他做了他一直想做而不敢、不能做的事。

為了表示自己的後悔,從那以後,戚威每一次都執意要與將軍一同來大將軍府,自己老老實實的等在外面。可幾乎每一次,戚威都可以看到將軍受責出來,這讓他心中既不滿,又無可奈何。

因為背上的傷,葉潭墨沒辦法繼續騎馬,只能步行走在前面。

跟着將軍,戚威真心想把葉潭佑那個紈絝子弟撕成碎片,只是因為將軍沒有同意,自己一個人也不敢擅作主張,但以後如果有機會,絕不會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