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街上人來人往,各有各的喜怒悲歡。
孤單的走在人群之中,葉潭墨心中就是不明白,為什麼府中人會如此對待自己。葉潭墨記得,從小父親就對姨母疼愛有加,但對自己卻刻意疏忽。葉潭墨也曾經懷疑過,自己是不是根本不是姨母所生,但通過幾次查詢,找到當初的產婆、奶娘都沒有什麼問題,可這好像又是最大的問題。
「將軍,咱們去哪裡?」戚威一直跟在後面,過了好久才詢問一句。
去什麼地方?葉潭墨根本就沒有其他地方可去,自己的府邸,也只不過是帝王隨隨便便的一個舊宅的賞賜,荒蕪之地,勉強落腳罷了。想當初,自己剛剛因為戰功得到府宅時,心中十分興奮,這便不用再受到葉潭佑和長公主的日日排擠。葉潭墨本想請姨母與自己同住,至少來自己府上看一下,可他的邀請,得到的不過是一句冷漠的「知道了」。
見將軍不說話,戚威只能自己嘀咕,罵着大將軍府人的得寸進尺,斥責着主帥的暗搶功勞。
戰場數年歲月,讓葉潭墨更發覺自己的悲哀,別人能得家人千里寄寒衣、萬里托鴻雁,可自己呢,只有一抹孤影,不離不棄。
讓戚威不理解的是,現在葉潭佑都能是一個二品將軍,可自家將軍在戰場上九死一生,難不成還不如一個嫡出?
現在只能回府了,葉潭墨知道,論功行賞,自己早就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一等將軍,可偏偏沒有人去告訴帝王,誰才是那個出死入生為他守江山的人。
戚威緊握的拳頭在主將的汗水下鬆開,急忙送上一方手帕。自從跟着將軍來大將軍府習慣之後,戚威一個五大三粗的大男人每一次都認認真真的準備好柔軟的手帕。
接過手帕,葉潭墨擦拭一下便丟到一旁。其實葉潭墨也明白,自己之所以能有個將軍的軍銜,不過是那幫老傢伙為了打仗之時可以有人被驅使罷了,他們不用左右為難,反正贏了功勞是他們的、敗了也有人當替死鬼。
牽着將軍的馬,戚威跟在後面,問題得不到回答,讓他連大氣都不敢出,怕惹將軍動氣。
其實葉潭墨也想過不再去大將軍府,可是他就是不甘心,想着自己哪一次去,或許姨母能關心自己一次。
路上的人不會多關心別人一點,可他們即使是普通人,也知道關心自己家不成才的子女。
越過人群,踏入幽靜之地,旁邊幾乎再尋不到行人。
「將軍回來了。」一個守在府門前人看到葉潭墨將軍回來,衝着裡面喊道。
聽到這話,一群人涌了出來。
一個人穿着甲衣走到戚威面前,偷偷的詢問他將軍有沒有受到刁難。
戚威一臉無奈的看着那個人,說:「你覺得呢?」
那人也明白了是什麼意思,便退到一邊不再說話。
其他人似乎也明白了,瞬間安靜下來,羅列在兩旁。
從眾人中間走過,葉潭墨知道,對於他們,自己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問就是最好的,他們即使平常再粗心,此刻也知道該如何去做。
當初,葉潭墨初得府邸,被姨母無視之後,他看軍營里有一些有實力而又無家可歸的軍人,挑選十幾個,提拔他們做了自己的副將,與自己一同住在這裡。後來有幾個小將,與自己關係不錯,也沒有家眷拖累,便賣了原來的房子,搬來與自己同住。
這處府宅位於都城一角,遠離繁華的街市與高大的樓閣,倒十分適合葉潭墨與兄弟們相處。
這些軍人因為在戰場上見識過葉潭墨的實力,對他十分佩服,在軍營之中,也只聽他的號令,戰爭結束之後,也住在他的府邸,也是十分和睦。
本來帝王撥給葉潭墨的將軍府並不大,住二三十個大男人,再加僕人幾乎是不夠的。後來這些小將便集資買下了將軍府旁邊的一個廢棄的院子,重新整飾一番,院落雖然空曠了些,但眾人熱鬧在一起,住的倒是歡喜。
一群人跟在葉潭墨的後面,誰都沒有先說話,但是心中卻有無限怨恨,若是給他們一個時機,指不定會惹出什麼禍端。
進了自己的書房,葉潭墨看眾人也都跟了進來,便問他們有什麼事。
明白了將軍的意思,所有人急忙找藉口離開。
等到房間裡只剩自己一個人之後,葉潭墨才略有些頹廢的躺在自己的床上。剛剛躺下,葉潭墨便聽到門外有人喚自己,雖然不知道怎麼了,心中又有一些氣惱,但想可能真的有事,便讓人進來。
一個僕人走進來,說:「將軍,許慕蘭將軍在府門外,說要見你。」
聽到是許慕蘭,葉潭墨心中也奇怪,雖然在許老將軍軍營之中見過她,但並沒有什麼的交情,她現在來找自己做什麼?葉潭墨也沒繼續想下去,讓僕人把許慕蘭請進來。
那些心憂將軍,正在裝模作樣練武的副將們看到許慕蘭將軍進來,心中很奇怪,不知道是誰抱怨了一句,他們是不是應該離開將軍府了。
本來倒沒什麼,這話一出,反引的眾人心中滿是好奇。
畢竟將軍也不小了,許慕蘭將軍也是武將,家境看起來與自家將軍也是般配。
感覺到旁邊有人看着自己,許慕蘭見是一些軍人,不過不像是普通士兵,雖然好奇為什麼他們會出現在這裡,但也沒說什麼。
不顧傷口,正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葉潭墨看許慕蘭慢慢走進自己的書房,後面有自己的副將伸着腦袋往這邊看。
進到葉潭墨的書房裡,許慕蘭略有些尷尬,便隨口說:「葉將軍這裡還真不好找。」
這也是句實話,葉潭墨知道,一般官員的府邸多在靠近皇城的南街,自己這裡雖然算不上偏僻,但也確實不怎麼好找。
許慕蘭對着葉潭墨客氣的一笑,心中卻在抱怨他怎麼能把靜好那個難纏的傢伙迷住,而自己又放大話說和他很熟,騙靜好那麼多藥,現在只能趁靜好沒發現自己騙她之前和葉潭墨搞好關係,試試水的深淺,得心應手之後,將來好對靜好交差,回答她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
發覺出來許慕蘭有些奇怪,葉潭墨先狠狠的往外面看一眼,讓其他人散開之後才詢問許慕蘭有沒有事。
許慕蘭也沒想好合適的理由,一時半會兒竟不知該說什麼。
看慣了形形色色的人,葉潭墨察覺出來許慕蘭的尷尬,便讓僕人先給她準備了椅子和茶水。
經過一番苦思冥想之後,許慕蘭略微有一點不好意思的說:「葉將軍,實不相瞞,許某這次前來,乃是有事相求。」
點點頭,葉潭墨讓許慕蘭明說。
把不知什麼時候拿着的茶水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許慕蘭說:「葉將軍,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許慕蘭沒有想好自己的理由,話直接斷開了。
「知道什麼?」葉潭墨問。
心中抱怨了一句靜好,許慕蘭以平靜的語氣接着說:「我父親在皇上面前給我找了個差事,說是駝嶺山那裡有一眾匪徒占山為王,使得官員慘死、百姓受難,就讓我去駝嶺山剿匪。」
這好像與自己沒什麼關係,但葉潭墨只是聽着,並沒有打斷,看許慕蘭能說出什麼。
許慕蘭接着說:「本來我父親的意思是山賊肯定比不過軍隊,駝嶺山又好打。但是我們軍營里,都是姑娘,想着山賊五大三粗的,怕未戰而懼,所以我父親準備調戚威帶領一部分軍人開路,可是聽說這戚威是葉將軍你的副將,旁人好像調不動他,所以……」
「所以許將軍就來我這裡要人?」葉潭墨接着說。
點了點頭,許慕蘭說「是」。突然反應過來,許慕蘭說:「是軍事調用,向葉將軍借用,保證毫髮未損的還回來。」
盯着許慕蘭,葉潭墨雖然不是特別了解她,但聽說她實力不低,手下的女將至少在剿匪上算得上是身經百戰,來找自己借兵求將有點奇怪吧。
見葉潭墨沒有答應,許慕蘭也不想再多說,反正都是武將,大不了等自己剿匪回來請他喝杯酒,說不定就熟悉了。許慕蘭說:「既然葉將軍留戚威還有用,那許慕蘭也不強人所難,告辭。」
「等一下。」喚住許慕蘭,葉潭墨命僕人請戚威進來。
本來還想着找機會偷聽的戚威一聽到叫自己,心中也是奇怪,急忙進入書房。
見到戚威進來,葉潭墨便對他說,許慕蘭準備讓他帶軍做開路先鋒,去駝嶺山剿匪。
聽到將軍這話,戚威有些不知所措,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詢問將軍自己要不要去。
葉潭墨說:「近來都城無事、邊境無虞,你去一趟也無妨。」
一聽這話,許慕蘭樂了,怎麼說也算是和葉潭墨有點關係,以後和他套近乎幫助別靜好應該容易一點吧。許慕蘭對葉潭墨施禮道謝,聲稱回來之後請他喝酒。
點了點頭,葉潭墨不置可否,讓下人送許慕蘭離開。
等到許慕蘭將軍離開之後,戚威才再一次問將軍,自己是不是真的要去駝嶺山一趟。
既然都已經答應了,又怎麼好拒絕,葉潭墨讓戚威去收拾東西。
明白了將軍的意思,戚威施禮退下,在外面又被其他人追問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