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三月城北邊兩百里地,有一處臥牛崗。

臥牛崗上坐落一山寨,那是血寨的大本營。

此時寨子裡,坐滿了人,一個個體粗壯碩,凶神惡煞,他們正是血寨的山賊。

「大當家的,我部下的上百弟兄的性命,全斷送在被那臭娘們手裡,這口氣我無論如何也咽不下,況且這次我們血寨可是大丟面子,於理於私,也要前去報仇。」一個獨眼的漢子憤憤的道。

「對,五當家的說的在理。」

他的番話,立時引起了共鳴。他們這些在刀頭舔血的山賊,早已將性命置之度外,對於威名更加看重。

「大當家的。我們這些年按你的吩咐,沒有動三月城四周的人,在臥牛山上安營紮寨。這次雖說老五的人違反了你的命令,在三月城四周劫掠,但是事情已經出來了,咱們是土匪強盜,強壓是壓不住的,若不順順兄弟們的意,大伙兒就會對大當家您生出不滿,這可得不償失啊。」在獨眼漢子旁,一名白白淨淨的中年人開口說道。

在一張鋪着獸皮的木藤椅上,坐着一名斗篷人,身子有些修長,擺出前傾的姿勢,雙手手肘抵在膝蓋上,白皙的手掌疊交在一起,他的容貌籠罩在黑暗之中,沒人能看清他的樣子。

但這些山賊都知道這是他們的大當家。

這位大當家向上揮動拳頭,說道:「老五,這事交給你了,若事情辦不妥,就不要回來了,還有千萬別給我將事情鬧大,低調些。」他的聲音居然很年輕,但是卻威信十足。

獨眼漢子五當家當即站了起來,拳頭擂向自己的胸膛,興奮說道:「大當家的,你就放心吧!」

寨子中的山賊們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

擎蒼學院眾人這些天來,過得十分瀟灑。若是換做在皇城哪裡,他們不過是普通的學員,將他們放在天之驕子堆中,確實顯得不顯眼。但是現在,他們來到了這個鄉下地方,就顯得特別耀眼奪目,成為了中心。

特別是前幾天,斬殺了一些小賊,聲明大震,受「萬民景仰」,這些小事若放到皇城,那是不敢相信的。

這幾人走在大街上,周圍的鎮民紛紛向他們行矚目禮。

郭飛騰說道:「陸琴師姐,你們這裡可有靈士店鋪,我需要買點東西。」

陸琴皺了皺眉,說道:「似乎有間。」她剛來三月城不久,對這些東西沒有怎麼了解過。

秦陸心中一動,向街旁一名女子走去,露出溫和笑容,嘴唇蠕動,似在說些什麼,隨即便見那女子臉蛋羞紅。

接着秦陸露出一個微笑,走了回來,說道:「確實有一間,好像叫做楊氏商會,這讓我想起了皇城楊氏,哈哈,你們說楊氏會不會將店鋪開到這裡來。」

眾人哈哈大笑,郭飛騰道:「或許只是同名而已,咱們這就瞧瞧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着楊氏商會走去。

來到楊氏商會門前,郭飛騰看到楊氏商會有些殘舊的門面裝潢,不屑道:「這裡是楊氏開的商會?」

「那……那不是楊炔師兄嗎?」

剛進大門,就聽到幾人之中,傳出一道驚喜的女聲。

其餘人一聽,仔細瞧去,目光落到店中的楊炔身上,也盡皆露出喜色。

此時的楊炔正皺着眉頭,在馬大掌柜跟前來回踱步,顯得十分焦急。突然聽到有人叫自己,他也是微微一愣,朝門口望去,便見到幾名青年男女驚喜地看着自己。他不由露出疑惑之色,仔細打量着來人,確定自己不認識他們,才道:「你們是?我們認識?」

眾人之中,那名綠裙少女搶先走出,笑道:「我們都是擎蒼學院的學員,我曾有幸見過楊炔師兄的風采,一直對你景仰的很,沒想到能在這裡見到你。」她臉色微紅,眼中滿是興奮。

秦陸等人也是歡喜不已,楊炔在擎蒼學院的名聲響亮,是有名的天才人物,年紀輕輕,便已達到二階言傳師的地步,將來的成就不可限量。若在平時,他們別說要接近楊炔,就算是見上一面也是相當困難,而現在他們居然能在這鄉下地方見到,都覺得萬分幸運。

一個個熱情地迎了上去,將楊炔熱情地圍在了中心。

郭飛騰說道:「楊炔師兄,這裡是你們楊氏的店鋪吧,我就說嘛,楊氏一直低調內斂,根本不需要充門面,我自打一瞧見這招牌,就覺得這裡是楊氏的商鋪了。這不,楊師兄就在裡頭了。」

那綠裙少女笑道:「楊師兄,你怎麼會在這裡?」

楊炔此時心中焦急,這些人沒由來的蜂擁上了,確實有些受不了,但礙於面子不便發作,說道:「我被家族安排到這裡來歷練的。」

陸琴微微一笑,說道:「哦?楊師兄來這裡歷練啊,我父親剛好是三月城的城主,真是湊巧了。」

楊炔本來心煩意燥的,忽然看清陸琴的容貌,雙目不由一亮,笑道:「是啊!有時間,我去城主府探望探望師妹了。」

正在這時,門外走進一人。待他看到擎蒼學員等人時,眉頭皺了皺,說道:「馬大掌柜的,誰要買我的東西。」來人正是胡天宇。

馬大掌柜熱情說道:「要買你東西的,正是我們楊炔少爺。」

楊炔見到胡天宇到來,不由一喜,走上前說道:「胡天宇兄弟啊!你終於來了,可等了我好幾個小時了,來來來,咱們進裡邊談。」較於先前,態度好了太多。

就在胡天宇將東西拿來寄賣當天,楊炔便發現了那份戰法解析,心中激動萬分,當即便派人通知胡天宇過來。但是等了兩天仍不見人影,早已心急如焚,他還心道是自己當日無禮,得罪了胡天宇,這下心中不由懊悔萬分。

他並不愚蠢,若還不明白胡天宇身後確實有位言傳大師,那真該撞牆死了算了。擁有一份戰法解析興許是運氣,但對方兩度將戰法解析當白菜拿來賣,那就不是運氣能說得過去的了。

所以,這等人物得好好結交,得冰釋前嫌,態度必須要擺正。

「不用了,咱們就在這裡談吧。」胡天宇直接說道。

楊炔連連點頭,說道「那行,那行。不知兄弟開價多少。」

「十萬靈幣。」胡天宇的聲音鏗鏘有力。

楊炔心底一驚,為難道:「五……五爺那份似乎也是烈焰印,價錢怎麼強那麼多。」心中叫苦,都怨自己此前將人得罪了。

胡天宇上下掃了他一眼,說道:「怎麼。楊大師是好人,憑我與他的交情,賣的是友情價。你是不是覺得那東西不值這個價?」心想若不狠狠宰上一筆,就對不起天對不起地了。

「不是不是。」楊炔連忙擺手。他心中自然明白,對於戰法解析而言,這價錢已經極低了。

戰法解析與戰法玉簡不一樣。後者等階越高價值也會越高,而戰法解析則不同。戰法解析沒有等階劃分,只有深奧程度這說法。而言傳師要汲取的,正是戰法解析中大道化簡的至理,要學習其中將千言萬語濃縮與寥寥數筆的技法。所以越是深奧的戰法解析,越是容易讓人進入明悟的境界,價格則會越高。

所以雖然那份戰法解析的原形是一階戰法,但是價格也遠不是十萬靈幣可以相提並論的。

而讓他覺得為難的是,他來此是來歷練的,身上並沒有攜帶多少靈幣,若要將這東西買下,就得挪用楊氏商會中的資金了。

胡天宇淡淡道:「還要不要?」

楊炔猛一咬牙,連連應道:「要要要,你先等等!」說着就走進了後堂。

陸琴等人早已震驚了,呆呆地站在那裡。怎麼也沒想到,楊炔師兄居然對胡天宇這副態度——謙卑中有着一絲討好。

這是他們不敢想象的。

秦陸當先回過神來,乾笑道:「好戰兄,我想我們之前的事是個誤會,希望你別放在心上。」其餘人也乾笑着稱是。

胡天宇道:「誤會?我們能有什麼誤會了?」他雖然肚量不大,但總是有點的,也不至於與這些人一般見識。

「對對,我們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秦陸厚着臉皮,說道:「好戰兄,這次我們想邀請你進入我們的隊伍中去,我們這次是很有誠意的。」說着手肘碰了碰身旁的郭飛騰。

郭飛騰臉色有點不悅,說道:「啊,是的。我們這次將血寨的山賊打得落花流水,現在準備殺到血寨大本營。這也證明我們的實力,是有資格邀請你加入的。」他本就不是個輕易肯服軟的主,此時如此低聲下氣,心中着實憋屈的很。

「進攻血寨大本營?」胡天宇冷冷一笑,說道:「想攻入血寨大本營?太自信了吧。你們那天對付的不過是小嘍羅,臥牛山上的才是大賊,否則我們也不會讓他留到現在,早已將他剷除了。」

郭飛騰臉色漲紅,道:「你……你……你敢瞧不起我們?」手指顫抖地指着胡天宇。

陸琴臉色慍怒,這個想法正是她提出來的,此時卻被人當作白痴來看待,一時的含蓄矜持也消失無蹤,而大小姐那驕橫野蠻的性子上來了,怒道:「你又怎知我們做不到?哼,你自出生起便龜縮在三月城,你的天也不過是三月城的天而已,又見過多少世面?又怎及我們萬一,有怎清楚我們擎蒼學員的手段?」

郭飛騰瞪着胡天宇,說道:「師姐,別與他一般見識,這些山賊對於他們來說很強,但我們是四大學院的人,自然不將這些土雞瓦狗放在眼裡。」話是對着陸琴說的,但是話里的針鋒相對卻很明顯。

陸琴臉色稍緩,嬌哼了一聲,說道:「胡天宇,現在再問你一句,可願加入我們,如果加入我們,那此前的誤會就……」

胡天宇哈哈笑道:「別說我不提醒你們,血寨的山賊不是你們想的那麼簡單的。說實在,我還是挺想為三月城的人干點事情的,只不過必死的事,是不會幹的。」

陸琴哼了一聲,不再言語。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急匆匆地跑進來一名士兵,他喘着粗氣,對陸琴恭敬道

:「大小姐,城主,城主大人請你回去,聽說血寨的人又出來劫掠了。」

此言一出,陸琴等人皆是雙目一亮,一個個地看向胡天宇,眼神中充滿不屑與挑釁。

郭飛騰叫囂道:「去殺山賊了,去殺這些人眼中的大賊。」說着還掃了胡天宇一眼。

胡天宇搖了搖頭,又道:「上次你們幹掉了他們一次,這次來的人,可是不一樣的了,最好還是小心點。」

陸琴鄙夷道:「哼,真是多謝你的提醒。不過,你是我見過最沒膽子的男人。」說着便帶着眾人出了大門。

既然對方一心找死,胡天宇也沒有必要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