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月季和金盞菊與我相依為伴,月季的花早已謝了,只鬱鬱蔥蔥地泛着綠意,金盞菊淡黃的花一朵朵地清幽致遠,如果是大黃色就沒有這麼雅致了,花香持久,淡淡的飄浮在公寓的角角落落。
我常常慨嘆天易對我的態度,總是忽冷忽熱,前一陣子還是溫柔體貼,而最近卻是連面也見不到了,偶爾打過來的電話也只是寥寥問候幾句就勿勿掛斷了。
心情低落,骨傷卻漸漸好轉了,每天一點點的加大運動量,慢慢的一個月後已經可以脫離拐仗了,卻還是不能走太長的路。
那一天上午,醫生來到公寓複查,告訴我可以出去走走了,但是時間不能太長。我開心地換了一套淡紫的運動裝決定出去散散心。
沒有目的地,只是想坐車,想換一下空氣而已。到了公交車站,剛好有一輛公車駛來,看也不看就上了車。
每一站公車都會報站,優美的女聲一站一站的報着站名,我卻恍若未聞。坐到終點,換車,機械的再從終點坐回來。下了車,迎面幾個胸前掛着校徽的大學生走過來,是J大的學生,幾個人開心的在談論着什麼,經過我身旁時,一個女生興奮地說:「今年的暑假好早,再有幾天就放假了,你們打算去哪裡玩?」
還沒聽到答案,幾個人已漸行漸遠了。而我對於答案也不是那麼熱衷。
呆呆的立於路邊,如果我還在讀大學,現在已經大三快結束了呢。也快要放暑假了吧。父親和母親都不知道我已經輟學了,我一直瞞着他們。已經三年沒有回家了。思索間淚水已悄然滑落。
坐了電梯回了公寓,待心情稍微平復一些。我拿起了電話打給天易,『歡迎致電歐利貿易有限公司,電話轉接中,請稍候……』。公司的電話錄音自動的轉接,一段話響了四五遍,在我將要放棄的時候,終於接通了。
「你好,我是蔓萱,請問找哪位?」一個柔柔的女聲悠然衝進我的耳鼓。
「對不起,我打錯了。」乍聽到「蔓萱」兩個字,我想也不想的回覆她,並馬上切斷了電話。
心理瞭然了天易未來公寓的原因,心如秋葉簌簌的飄落般傷感。
我心理有了決定,無論是否可以見到天易,我都會留言給他,我要回家,這是一刻也不能耽誤的決定。
煮飯的阿姨被我辭退了,我不想她打小報告給天易。
接下來的幾天,我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整理了一遍,該扔的扔了,該留的放在皮箱裡,又去買了許多南方的土特產,給爸爸媽媽各自買了一件上衣,幫妹妹買了一條裙子,我要給家裡一個驚喜。
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我買了火車票。骨傷還沒有完全徹底的好,行走還不方便,就買了下鋪。
上火車前我打了電話給方瓊,告訴她我要回老家呆上一段時間,請她不用惦記。畢竟她是我在這異地最知心的朋友了。
一紙信箋放在公寓客廳的茶几上,相信天易一定能看到。
易:
相信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在歸鄉的途中了。很想念爸爸和媽媽。春節的時候謝謝你替我寄了錢給他們,讓我盡了我的孝道。我一直對他們說是我勤工儉學賺來的錢……
欠你的太多太多了……
本想跟你道別的,電話打到公司里,卻是蔓萱接的,真心的祝福你和她幸福美滿。
我走了。我會回來的。切勿掛念。
六月二十八日水清敬上
我沒有手機,小靈通出了市區就打不通了。我知道沒人找得到我,這突然的自由感令人振奮。
住在公寓的這段時間,我幾乎都沒花過什麼錢,吃穿住行都是天易的,我的工資存了一年了,手上約有一萬多塊,我想這足夠我一陣子的花銷了。
出門的時候,我隨手拿走了天易的一套書,瑪格麗特·米切爾的《飄》,思嘉和瑞德成為我三天漫長旅途的夥伴。
我喜歡瑞德這個人物,他的性格是那樣的鮮明,而思嘉在我內心的結局裡她已與瑞德白頭偕老了。
看了兩遍的書,我在火車上又重新溫習了一遍。
人逢亂世才會造英雄,而我在這太平世界也誤入了火坑,改變了我的一生。而今我終要過着屬於我自己的生活了,只是心已不在如初純淨。
近鄉情怯,白天經常用手臂支着額頭望着車窗外的景物。從最初的香蕉樹,到最近的針葉林,就快回到我夜思日想的家了。
媽媽,再見時你給我的擁抱一定要長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