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芭蕉,淒冷的夜,樹影搖曳,我坐在桌前,品着前日裡黎安托人捎來的鐵觀音,茶香四溢,幽碧暗生,稍暖了一顆冰冷的心。

「小姐,九夫人來了。」若清打着帘子站在門邊,小聲的告稟。

「請吧。」合上茶碗,搖了搖那茶壺,不知不覺間,一壺茶已飲了大半,「若清,再泡一壺新茶吧。」

九夫人,在爹的夫人中,排行第九,故相府里人皆尊她為九夫人,年紀比我長了六歲,卻足足比我高出了一個輩份,相府里,只她盡護着娘,更與我和氣友好。

「雲齊兒,聽說你病了,可還好嗎?」笑意盈然的聲音里送到我的耳邊,有她,這府里才頗有了家的感覺。

「好些了,九夫人快坐。」我起身親自將茶倒在那碧玉的茶碗內,她是我的貴客,我總不會怠慢了她。

「早起就聽說你病了,我卻一直不得閒,這樣晚了才來瞧你。」她的眉眼間儘是過意不去的客套。

「九夫人客氣了,本是要雲齊兒給九夫人請安的。」雖熟絡我卻也不能失了禮數,我躬身福了一福。

「最討厭那些亂七八糟的規矩了,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雲齊兒,是不是染了風寒。」九夫人品了口茶,不經意的一說,倒是讓人舒坦。

我也不喜那些規矩。

「是吧。昨兒個,去園子裡賞那荷花,不巧就下了雨了,淋濕了,着了涼,我想着,養上一兩天就好了,九夫人可不用惦記着了。」我這身子,不淋雨也是病怏怏的,早習慣了的。

「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懂得照顧自己,讓你娘知道又少不了要擔心了。」娘不在府里,九夫人便如娘般或如姐姐般的照料着我,吃的,穿的,總不會落下我的。

「千萬不要告訴我娘啊。」我知她常去家廟裡祈福,那是我娘的落腳地,我可不想讓娘再擔心着我,不想讓娘再理我這些個凡塵俗事。

「好了,我不說,可是你得聽話,乖乖的吃藥才好。」

「遵命。」我淡淡笑,這樣的好意沒有不領的道理。

「我帶了些藥來,你讓丫頭們煎了,服了,這樣才好,病總要醫,總是不能硬撐着。」

「謝謝九夫人。」我欠了欠身,算是答謝。

「別謝得這麼早,我還有事要求你呢?」

「瞧夫人說得哪裡的話,什麼求不求的,雲齊兒能為您做什麼呢?能做的,一定盡力去做就是。」認識也有六年了,從九夫人進府記起,她從未求過我什麼,想來這次一定是極要緊的事,我心下忐忑,不知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個能力幫她。

「過幾天,我娘家的人要來,我娘一直想念我,打發了前來捎話的僕人說,想要一張我的畫像,我想來想去,就雲齊兒的畫風最好了,你看這差使就拜託你了,如何?」

我一笑,「這樣的差使多少我都領了,謝九夫人。」

常年在婁府里,朝起暮落,請安看書,女紅、作畫、撫琴,便是我打發悠閒時光的方式了,卻都是無功,如今頭一遭有用到我畫的時候,心裡暗想着,一定要畫到最好,讓九夫人高興,也讓九夫人她娘家的人高興。

「那要我配合嗎?」九夫人一臉的開心,興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