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屋子裡樣樣都在換新,抬桌子的、搬椅子的,甚至還有丫頭在摘那床帳。

更有那茶壺,那是黎安送我的,眼看着婢女拿着向門外走去,我急聲道:「等等。」

婢女不解的望着我,我道:「那茶壺陪着我久了,已生了感情,我寧願要舊的,也不要新的。」

父親接了話去,朗聲道:「雲齊兒要怎樣就怎樣吧。」

他一臉的慈祥,倒是讓我好生不習慣。

從前逢年過節的時候,我去請安,也是與姐妹們一起,嘰嘰喳喳的,人多,父親甚至不記得我是哪一房的小姐吧。

請了安,我總是悄悄的退出,那樣美好的天倫留給父親及屋子裡的人,而我,我要陪娘,府里沒有娘的名份,但是在我的眼裡她比父親更重要,她愛我甚於愛她自己,好吃的,好穿的,好玩的,都是先緊着我吃,緊着我穿,緊着我玩,娘是我的護身符,有她才有我。

我笑望着父親,坦然道:「這裡的東西都好好的,不用換,我習慣了。」

父親瞧見我眼裡的堅決,對着下人道:「都下去吧。原來的東西也都放回原位吧。」

知道了我是皇上下旨親封的郡主又賜婚圖爾丹,這些父親也沒有想到吧,這些封賞表面上更讓婁家風光無限了。父親的地位也會在朝中更加穩固。

他的心思,我懂,也痛,懂他為他的利益而放下身段親自來看我,痛是因為他始終沒有當我是他的女兒,如果我真的嫁了,他的那一份父愛終其一生也要欠我的了。

「謝謝爹。」我乖巧的回他,除了如此我又能如何,還有許多心結沒有解開,我不能輕舉妄動。

「你娘呢?」爹望了望我,又望了望四周。

我啞然失笑,不知要如何作答,勉強開口道:「爹忘了嗎,年前九夫人就准了娘去家廟裡住了。」

爹拍了一拍額頭,恍然大悟道:「瞧我這記性,忘得死死的,明兒讓管家多送些香火過去吧。」

我淡笑:「謝謝爹。」

「等阿九回來了,我就讓她置辦你的嫁妝,聽說大汗日子都訂了呢,我們府里也不能怠慢了,好歹也是王妃啊,辦得不好,那是對不起朝廷啊。」

我黯然,我的婚姻就一定要與政治扯上關係嗎?我不想,或許我可以逃開,但是我要等到黎安,等到他安然的回婁府。

父親拉着我的手,親切的真如一對父女般自然,可是我卻彆扭着,我寧願拉着我手的人是九夫人,而不是他,在婁府,或者這京城的豪門之家,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不在乎是否血脈相連,真正在意的是雪中的炭火,那溫暖永遠讓人銘刻記憶。

「坐吧。」他坐在我的旁邊。

我親手執起茶壺,就象為九夫人,為娘沏茶一般,她是我爹,無論我是否逃開,我終究還是要謝他給了我的生。

我將茶放到爹的面前,「爹,以後請您多多照看着娘。」

「雲齊兒放心,她是你娘,我自然會照看她了。」

「有爹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我直言,必竟這麼些年爹從未給過娘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