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花廳中的煙霧越來越濃,妧妧一下就將那張被燒毀的『手絹』扔到了那個叫柳兒的丫頭腳邊,「他來報仇了!報應,這都是報應!」

與此同時,早就守候在房樑上許久的初三,看見自家新主子扔下手絹後,果然輕巧躍下,站在柳兒跟前。

「啊——」濃厚的煙塵中,柳兒摸到那手絹後被嚇得放聲大哭,想要去尋自家主子卻根本看不清誰是誰,只能胡亂的伸着手四處亂抓,卻抓住了一截十分粗壯的小腿。

而這花廳中都是女子,根本就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一條腿!

柳兒發現不對勁後,連哭聲都被嚇得一噎,終於哆哆嗦嗦的抬起頭,卻沒想到入目的竟是一件府中小廝才會穿的衣衫。

「我好恨啊……」

男性獨特的嗓音在柳兒的耳邊響起,讓這個原本膽子還挺大的丫頭瞬間崩潰,「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殺害你的,陳安,好歹咱倆也好過一場,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吧!」

「你給三小姐下藥,實在是不能留你性命,要不是那日你喝醉了酒,我也尋不到機會下手,我只是想燒毀證據,沒有想要殺害你全家上下,對不起……我……」

「住口!」

在柳兒泣不成聲之際,於筱筱的一聲厲喝打斷了她的聲音,一下將柳兒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此時屋裡的煙霧已經沒有之前那般濃重,而柳兒的面前,也根本就沒有什麼男人,只有面色鐵青的老夫人!

「老夫人,是下人手腳笨,將火油灑在了外面的花叢里,老奴已經招呼着大夥將其撲滅,這煙一會兒就能散了。」老夫人身邊王嬤嬤在此時走進了花廳,沉聲將情況稟告。

而老夫人只是沉着臉望着柳兒,沒有絲毫要應答的意思。

經過剛才一鬧,誰都知道殺害陳安的便是柳兒。

老夫人頓了頓神,一臉嚴肅的看着柳兒,此時的柳兒已經嚇得渾身哆嗦,「我可真是小瞧了大房的侍女,萍兒死在風月樓丟人現眼,這柳兒又敢做出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來,給三姑娘下藥,還想殺人滅口,毀屍滅跡?柳兒,你是不把侯府放在眼裡,不把老身放在眼裡是嗎?」

老夫人憤怒地一拍桌子,柳兒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沒有,老夫人,柳兒不敢,是……」

啪……

柳兒剛要說什麼,於筱筱忽然上前一步,恨鐵不成鋼似地一巴掌招呼在柳兒的臉上。

力道很大,那俊俏的小臉上立刻出現很明顯的五根手指印。

「我於筱筱清白半生,卻沒有想到身邊竟然有你這樣心思歹毒的丫頭,幸虧你那幼弟年前被母親派去了莊子裡做活,否則跟着你這樣的姐姐該學了什麼樣子去!」

「還不趕緊跟祖母和母親交代了,你究竟為何要做出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來!」

在於筱筱說話時,老夫人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卻什麼都沒說,又將目光放回了柳兒的身上。

妧妧發現,在於筱筱提起柳兒的幼弟時,柳兒原本就難看的臉色頓時血色盡褪,之後便認命般的低下了頭,「回老夫人話,是陳安想要給三小姐下藥,奴婢看不慣,所以殺害了陳安一家。」

「如此說來,你還是為三小姐着想了?」

在柳兒應答之後,老夫人突然暴喝出聲,手中的拐杖杵得砰砰作響,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柳兒顫抖得更加厲害。

妧妧在邊上冷眼看着這一幕,還是不得不承認於筱筱的確聰明。

都到了這時候,竟然還能這麼快想到辦法將自個兒給全須全尾的摘出來。

甚至,如果柳兒一口咬定自己是為了幫她,恐怕連柳兒都受不到懲罰。

於妧妧淡淡地開口道:「看不慣陳安害我所以殺了他?這我可擔不起。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日去風月樓,你跟萍兒可是一起的,這些,祖母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問風月樓的媽媽桑和姑娘們。」

「這麼丟人現眼的事還需要問什麼?柳兒,虧我還以為你是個聰明的,沒想到竟迷了心智,你莫要再狡辯了,好好認罪我還能求祖母給你留個全屍!」於筱筱見已經無法保住柳兒了,只好再次暗示。

當初她以為於妧妧是個傻子,且一定會死在風月樓,所以都沒有想過要柳兒萍兒偽裝一下,如今這一時的大意,竟然她接連折了兩個心腹。

「是~是柳兒看不慣三小姐,三小姐明明就是個傻子廢物,可就因為是她侯爺的女兒,吃穿用度都比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好上一大截,奴婢心有不甘,被迷了心竅,才會假意與陳安交好,讓陳安在三小姐的甜湯里下了春藥。」

「接着說。」

老夫人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些,可還是說不出的嚴厲。

接着柳兒便將自己如何誘騙早就屬意於她的陳安給妧妧下藥,又如何在跟陳安一同回到老家後假意要與他成親,在新婚夜哄騙陳安一家老小吃醉酒,最後又怎麼用那條冰絨的手絹將人捂死後殺人焚屍,交代了個一清二楚。從頭到尾,沒有提及半句於筱筱。

「老夫人,奴婢真的沒有想要害死陳安的家人,那只是一個意外!」

柳兒說着說着便已經泣不成聲,磕頭已經磕到額頭一片血紅,可整個花廳卻無一人讓她起身。

妧妧相信柳兒說的一切過程都是真的,可卻不信柳兒所說的那個動機,一個丫頭,若是沒有得到主子的指使,就算再給她一個膽子,也絕對不敢做出這樣的事!

在柳兒交代時,於筱筱就已經在不停的落淚,此時更是適時站出來,「祖母,這丫頭膽子這樣大,做出這般傷天害理的事情來,都是筱筱管教不嚴犯下的錯,害得三妹妹遭此劫難。」

「好在三妹妹平安回來了,否則筱筱真是萬死難辭其咎,筱筱也不敢求三妹妹原諒,還請祖母責罰!」

話音落下,於筱筱直挺挺的跪在老夫人跟前,哭得梨花帶雨,眼淚不要錢一樣往下掉。

妧妧坐在一旁嗤笑,那柳兒雖未看於筱筱一眼,可那身上帶着的怨毒,連她這個旁觀的都感覺得真真切切。

姚氏的臉色也並不好看,她雖衝動了些,可也不是個蠢的,哪裡還看不出來這件事的背後主使便是她那個乖女兒,只能神情悲切的走到了老夫人身邊站着,「母親,筱筱她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

「罷了罷了,大姑娘,你且起來吧,說起來此事的確與你無關,只是咱們畢竟冤枉了三姑娘,讓三姑娘受了委屈,你該跟她道歉才是。」

「祖母說得是,是筱筱愚鈍了!」於筱筱連連點頭,壓根就沒從地上起來,跪着便湊到了妧妧面前,「三妹妹,姐姐不求你的原諒,這丫頭要如何處置你說了便算!」

「只是希望妹妹你千萬不要因為此事,而將咱們侯府給怨恨了去,要怪,你便怪我一人好了!姐姐給你磕頭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