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夜裡,韓東凱的慘叫聽着撕心裂肺。
村裡的狗,一下子全都叫了起來,叫得特別凶。
我吞了口唾沫,就想下去看看怎麼回事,但是我又不敢。
山村里鄰居本來就隔得遠,我這外邊四下無人,誰知道外邊是什麼情況?
我知道好奇心害死貓,所以我不斷地在心裡警告自己,就算再好奇再害怕,也決不能從床底下出去。
畢竟,我可是跟牙姑發過毒誓的!
我繼續在床底下躲着,而不過多久,樓下忽然響起了腳步聲。
又有人?
我心裡一驚,卻聽那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似乎是在上樓梯。
家裡的樓梯是老木板,走起來也吱呀吱呀響。
我心跳越來越快,小心翼翼地看向門口方向,只見屋裡又進了個人。
我現在看不見來人的臉,但是能看見一雙骯髒的破舊運動鞋。
是韓東凱的鞋!
我心中大怒,這王八蛋竟然進我家門了,難不成是想來偷東西麼?
這次他徹底觸犯了我,我想從床底下鑽出來,狠狠地揍他一頓!
可就在我要這麼做的時候,他卻忽然開口了:「趙子塵,你別躺着了,有人找你。」
他在說什麼?
什麼叫別躺着了?
我聽得一驚,莫非他認不出床上的是條狗?
不可能吧!
此時的韓東凱,說話已經沒了半點情感,猶如機械一般喃喃自語:「你不出來,我帶你出來。」
說罷,他忽然走到床邊。
不一會兒,他又往外走去,此時我才瞧見,他的手上提着那隻黑狗,往外走去。
真把黑狗當成我了!
這種詭異的情況,讓我有些緊張,連呼吸都急促起來。
我只好捂着口鼻,就怕讓韓東凱聽見我的呼吸聲。
此時,韓東凱已經提着黑狗走到了樓梯口。
突然,他停住了腳步,嘴裡還在嘟噥:「你不是趙子塵。」
他說完之後,又走回了房間裡,隨後又嘟噥起來:「不對,你是趙子塵。」
隨後他又往外走,再次說了一句:「不對,你不是趙子塵。」
我本來還不明白他在做什麼,但是想起牙姑說過的話,我想通了。
她說過,我不能離開黑狗三米遠。
而那樓道口距離我的位置,差不多就是三米。
只要韓東凱往外走,他就會感覺出黑狗不是我。
這真是讓我覺得好奇怪,韓東凱自己不會用眼睛看嗎?他為什麼要像牙姑說的那樣,用氣息去感覺?
在反覆幾次以後,韓東凱忽然做了個我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忽然將黑狗往外一丟,竟是把黑狗給丟了出去!
不好!
這樣一來,黑狗就離我三米遠了!
「趙子塵,你躲在哪兒?」
他聲音沙啞地問了一句,而我小心翼翼地將手伸進口袋,將牙姑給我的珠子拿了出來。
她跟我說過,遇到危險的時候,把這東西含在嘴裡,或許能救我一命。
此時此刻,韓東凱又緩緩朝着我這邊走來,然後停在了床邊。
忽然,他跪在了地上,雙手也撐在了地板上。
他想看床底下!
我心中一驚,連忙把珠子含在了嘴裡。
這珠子一入口,我滿心嫌棄。
又腥又臭,特別難吃!
在我含住珠子的那一刻,韓東凱也彎下了腰。
我終於瞧見了他的臉,卻驚得渾身一抖,差點叫出聲來!
卻見韓東凱的臉上,竟然沒了眼睛!
那是空洞洞的眼眶,還往外流着血,就這麼與我「四目相對」!
我強忍着哆嗦,死死地看着韓東凱的臉。
而他竟是緩緩站起了身,又嘟噥起來:「趙子塵,你在哪兒?」
他又去打開柜子,但是沒找到我。
又去看窗簾後面,也沒找到我。
在沒找到我之後,他直接躺在了我的床上,隨後就沒了動靜。
我躲在這床底下,一句話也不敢說,大氣都不敢喘,靜靜等着。
現在這情況對我而言,簡直就是度日如年!
我本以為要熬到天亮,可在過了不多久後,樓下忽然傳來了牙姑的叫聲:「趙子塵,你還好嗎?」
我不敢說話,不敢出來,生怕出意外。
牙姑見我不回應,她就上了樓。
我本以為她上樓後會害怕,可她上來以後,卻是一點動靜都沒出來,直接來到我床邊,然後趴在床底下,與我說道:「過子時了,你可以出來了。」
我指了指上邊,哆嗦着說:「床上……韓東凱在床上……」
「什麼韓東凱?」
啊?
我聽得有些納悶,莫非韓東凱不在床上嗎?
我好奇地鑽了出來,往床上一看,卻見韓東凱真的不見了。
真是奇怪。
他剛剛明明就在這兒!
牙姑緊皺着眉頭,說道:「韓東凱上來了?」
「不是,他剛才……」
我將事情跟牙姑說了一遍,她聽過之後,卻還更加鬆了口氣:「那就好,說明韓東凱已經替你擋下了一災,今晚她是百分百不會再來了。」
我疑惑道:「你之前說,厲鬼害人先害近親,而小雅已經沒了親人,我又和她談過戀愛,所以才會找我。」
「對。」
「既然這樣的話,她為什麼會傷害韓東凱呢?」
牙姑解釋道:「那是因為他身上死氣很重。」
「死氣重?為什麼他身上死氣會重呢?」
「說明他要麼平日裡很損陰德,要麼總被人詛咒……」牙姑說道,「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損陰德?
被人詛咒?
我想也是。
就韓東凱這傢伙,每天不知道干多少損陰德的事,每天也數不清有多少人詛咒他去死。
難怪他身上死氣會重。
我連忙問道:「那韓東凱去哪兒了呢?剛才我還瞧見他在這,為什麼突然就不見了?」
「你見到的不是韓東凱本人,而是他的魂魄。」
「魂魄?」
「對,他人還在外邊,但聽你這般形容,可見他的魂魄不完全,估計他的三魂六魄被吃了一些。」
我連忙問道:「三魂六魄不完全……那會怎麼樣?會死嗎?」
牙姑想了想說道:「恐怕他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我聽着感覺挺邪乎的。
牙姑說韓東凱幫我擋下了一災,所以她一開始叫我不要讓韓東凱走,就是為了讓他替我擋災嗎?
果然,牙姑就像我猜的那樣,她並不算個善良的人。
我嘆了口氣,說道:「不管怎麼樣,他讓我躲過了這個劫難!」
牙姑驚訝地看了看我,忽然搖頭道:「你還沒躲過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