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在我耳邊呼呼作響。
漆黑的深山裡,我不斷地往下跑。
那慣性帶得我根本停不住腳,而我的心臟都仿佛要跳出來了。
我看不清前面是什麼,我只知道決不能停下來。
有好幾次,我都怕自己不小心踩空摔下去,腳步越邁越大,速度越來越快。
忽然,我聽見牙姑在後邊喊我,而我哪敢回頭!
在即將跑到山腳的時候,我終於沒能踩住,前邊一腳踩空,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好疼!
我膝蓋疼得厲害,卻也只能踉踉蹌蹌爬起身,想繼續往外逃。
可在我努力起身的時候,膝蓋又是傳來了一陣劇痛。
我也不知道自己摔得有多嚴重,只感覺一動就好疼好疼。
該死!
我疼得發出一聲悶哼,站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黑暗之中,我將手電筒朝前一照,整個人卻愣住了!
在我前方,站着個人影。
那是……韓東凱!
他滿臉呆滯,眼珠子還在,一步步朝着我走來,真就如同行屍走肉一樣,連忙沒有半點表情。
「趙子塵……」他一邊走來,一邊對我說,「跟我走吧,我帶你去找那對母女,讓她們把眼睛還給我。去找她們吧,我看見她們在換衣裳了。」
我不由得回想起剛才的情景,頓時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要避開韓東凱。
他卻猛地抓住了我的手,呆滯道:「跟我走……去找那母女……去找那母女……」
我急壞了,連忙要甩開他的手,誰知道他的手就如同老虎鉗一樣,根本就甩不動。
情急之下,我狠狠一拳砸在了韓東凱的臉上。
挨了我這一拳,韓東凱的鼻血立即流了出來。
然而,他卻如同沒受到傷害一樣,依然是滿臉呆滯地扯着我往前走:「走吧,我們去找她……我看見她們在換鞋子了。」
「媽的,放開我!」
我哪肯跟着韓東凱上山,索性撿起旁邊的一塊石頭,惱怒地對他喊道:「你再扯我,我就砸你了!」
韓東凱卻仿佛沒聽見我的話,依然抓着我往前走。
不管了!
我緊咬牙關,嘗試着將石頭砸向了韓東凱。
我用的力氣不大,因為我怕把他給砸死了,誰知道石頭砸上去後,韓東凱連痛叫都沒有,只是嘴裡嘟噥:「讓她們還我眼睛……讓她們還我眼睛……」
「媽的,還不放開!」
我是真的克制不住了,索性用力地砸了上去!
「砰!」
頓時,韓東凱的腦袋被我一石頭砸破,我親眼看着血流了出來。
可是韓東凱呢?
他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只是回頭看了我一眼:「跟我走,我看見她們出來了。」
這……
此時我的腿也沒有那麼疼了,正好旁邊有個老屋,我索性直接沖向了這老屋。
韓東凱雖然一直抓着我不放,可他的力氣不如我。
畢竟這傢伙只是個吃喝嫖賭的小混混,他瘦骨嶙峋,根本沒有多少力氣。
在我的扯動下,韓東凱反被我扯進了老屋。
我急忙關上門,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這老屋是沒住人的,因為這兒就是趙小雅曾經的家。
雖然說她家在我家隔壁,但是山裡的鄰居,都是隔着一些路的,大家都有各自的院子,不像城裡的房子都在一起。
韓東凱進了屋後,他見我關上門,終於鬆開了我的手,要去打開門。
我哪裡肯讓他開門,急忙一腳踹在了他身上,直接將他踹翻了過去。
「趙子塵,你不能來這兒……」他摸索着爬起身,呢喃道,「你不能來這兒……」
我不耐煩道:「你給我閉嘴!我現在哪兒都去不了,我只能躲在這兒!」
韓東凱喃喃道:「你不能在這兒,我幫你出去……我幫你出去……」
說罷,韓東凱竟然用力地撞在了門上。
我頓時一愣,他連怎麼開門都不知道嗎?
這門是往裡扯的,可不是往外開的。
韓東凱完全沒了神智,他見門撞不開,瘋狂地用腦袋去撞門!
砰!砰!
門板上滿是鮮血,都是韓東凱撞出來的。
他貼在門上,呢喃道:「趙子塵,你不能在這兒……我看見她們不來了。」
我問道:「你看見什麼了?」
「那對母女……不來了。」
我只覺得莫名其妙,這傢伙還真跟是個行屍走肉,一點神智都沒有。
但聽見他說那對母女不來了,我終於鬆了口氣,索性跟他問道:「她們為啥不來了?」
問出這句話後,我就覺得自己真是無聊。
因為現在的韓東凱明顯沒了神智,跟他說話又有什麼意義呢?
韓東凱呆呆地坐在地上,呢喃道:「這兒有個更大的……」
更大的?
莫名其妙。
不管怎麼樣,這兒是我現在唯一能躲的地方。
我不是不想回自己家,關鍵是剛才已經被找上門了,所以自己家也不安全。
再加上我現在腿疼還沒恢復,不如直接躲在這兒安全。
就在我思索的時候,那裡屋忽然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吱呀……吱呀……」
那仿佛是木頭髮出來的聲音,我聽着感覺有些耳熟,一時間又想不起是什麼。
奇怪。
裡屋怎麼會有聲音?
這個老屋,可是已經十幾年沒人打理了,更不可能有人住。
哪怕小雅活着的時候,也不愛來這個老屋。
莫非是風吹的?
想想也是,老屋那麼久沒人打理了,說不定就會漏風漏雨,弄出點響動也正常。
我坐在地上,揉着剛才摔的地方,讓疼痛漸漸減輕。
這期間,韓東凱一直在用腦袋撞門。
他的頭已經是鮮血淋漓,可他就是不肯放棄撞門的欲望,而且他那原本呆滯的臉,忽然多了些驚恐,仿佛屋裡有什麼怪物似的。
我實在是按耐不住,便站起了身,打算去裡屋待着。
畢竟我承受不住這麼血腥的場景,萬一韓東凱在我身邊將自己撞死了,那怎麼辦?
離裡屋越近,那木頭的聲音就越響。
我愈發疑惑,便探半個身子出去,想看看裡屋究竟是什麼在吵。
屋裡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拿手電筒照了一下,總算是瞧見了那發出聲響的東西。
那是一個搖椅,正在屋裡搖動着。
可問題是……
這兒並沒有風!
我驚愕地看着那搖椅,如果屋裡沒風的話,那這搖椅為什麼一直在搖?
上邊明明沒有坐人呀!
我吞了口唾沫,忽然有了很不好的預感。
突然,那搖椅停住了動作,老屋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嚇得趕緊退了回來,腦海里不斷為剛才的情況尋找解釋。
在我退回來之後,裡屋又傳來了動靜。
那搖椅的聲音再次響起,與此同時,裡屋還響起了戲曲聲。
戲曲聲很模糊,似乎是用老舊收音機放出來的,帶着沙沙聲響,伴隨着搖椅的聲音,傳進我的耳朵。
究竟是誰!
莫非這屋裡有人嗎!
我急壞了,而就在這時,我的上方忽然傳來了一陣怪異的笑聲。
那笑聲很沙啞,偏偏沙啞之中竟然還帶着一些尖銳。
我猛地抬起頭,將手電筒照去,卻沒見到任何人。
我頭頂的牆壁上,只有一個老太婆的遺照,那是趙小雅的奶奶。
奇怪,我剛才明明聽見笑聲了呀。
就在我疑惑的時候,令人驚恐的事兒發生了。
那牆壁上的遺照,竟是忽然咧開嘴,對着我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