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九說柳詩穎身上一些地方不方便上藥,張天銳得自己去。
來到柳詩穎床邊,笑笑剛才醒來一會後又睡着了,柳詩穎倒是醒着的。
「穎,感覺怎樣?」張天銳在床邊坐下,順手幫柳詩穎和笑笑拉了拉被子。
「沒怎樣?」柳詩穎面無表情。
張天銳表情有無奈,更有自責:「你就不能原諒我嗎?」
「你值得我原諒嗎?」柳詩穎冷冰冰地反問。
張天銳:「我……。」
「張天銳,你沒必要求我原諒什麼。你我當初的結合本就是一個錯誤。」柳詩穎聲音淡漠,六年來的折磨和絕望,早已經讓她心如死灰,不敢對生活再有任何奢望。
這些年,如果不是還有笑笑,不是還想着生死未知的雷雷,如果不是七妹韓菲菲一直鼓勵她活下去,她都想着一死了之。
這人間,太苦。
張天銳沉默了。
的確,當年他們的結合,根本就是一場至今都還是一個謎的「陰謀」,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孩子都出來了,說對錯已經毫無意義。
一會後,張天銳鄭重地道:「詩穎,我要娶你,讓你做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娶我,你認真的?」柳詩穎面帶不屑的冷笑問。
張天銳的表情無比認真:「我從來沒這麼認真過。」
「那其他姐妹呢,你怎麼辦?那晚上大家都和你發生了關係,別告訴我你都忘了。」柳詩穎的表情變冷。
「這……。」張天銳表情僵住了一會,還是鄭重地道:「我會對她們每一個人負責,讓她們都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呵,呵呵……。」柳詩穎突然笑,笑得有些癲狂:「你這是打算都娶了開後宮嗎?可惜你張天銳不是帝王。其實你最該娶的是七妹,她一直對你有好感,而且受的苦和罪也最大,為了保住你的孩子,她連手都沒了。」
「張天銳,你可以負任何人,但絕對不能負七妹,聽懂我的話嗎!」柳詩穎咬着牙,最後一句話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來的,表情從未有的嚴肅和鄭重。
「詩穎,你放心,我不會負你們任何一人,我說過讓你們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就一定說到做到。」張天銳加重語氣,表情更加的真摯。
「呵呵……。」悽然的冷笑聲將張天銳的話打斷:「姓張的,你的話我現在一個標點符號都不會信了。」
「這……。」張天銳僵住,內心絞痛。
「六年前我信了你……。」柳詩穎眼角含淚,語帶悲憤。
「你走後我發現自己懷孕,當時我的情況根本不適合生孩子。」
「但想到三年後你回來見到可愛的寶寶一定會很高興,於是我就冒險生下孩子,沒想到第二年生下來的竟是一對可愛的龍鳳胎。當時的我是既高興,又擔心。擔心怎麼養活孩子,擔心被沈方兩家的人發現。」
「好在老天保佑,三年咬牙熬過了,我期盼着你回來。可是,你不但沒回來,一個消息都沒有。」
「第四年的時候,孩子都三歲了,你還是沒有半點消息。我心裡的希望漸漸變成了絕望,甚至以為你可能死在外面了。」
「我們落入沈家人手裡,雷雷生死未知的那一刻,我就徹底絕望了,心死了。」
說到這時,柳詩穎沒有哭,說得異常的平靜,平靜得有些詭異。
好像,她的心真的死了,或者說是麻木了。
看着柳詩穎這樣,張天銳內心絞痛、自責、懊悔,他甚至希望眼前的女子大哭一場。
「七妹和我,還有笑笑三人落入沈家人的魔爪,這一落就是兩年,知道這兩年我們是怎麼過來的嗎?呵呵,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柳詩穎繼續說着,語調還是那麼平靜,表情卻是流露出難以掩飾的痛苦之色。
「多少次我都堅持不下去了,沒有了活下去的勇氣,可是想到孩子,想到七妹,我死了她們怎麼辦?於是,又咬牙堅持下來,哪怕是活得連狗都不如,我也必須得活着。」
……
聽到「活得狗都不如」這句話,張天銳心頭劇顫:「對不起,是我的錯……。」
「不,是我的錯,我不該相信你。」柳詩穎越這麼說,越讓張天銳痛苦。
「姓張的,你要是真死了,也許我對你的信任不會毀滅,可你還活着,還好好地活着。」突然,柳詩穎咬起貝齒,眼眸里儘是怨憤:「六年,你心裡如果真有我們的話,即便有什麼苦衷回不來,但你送一個消息會死人嗎?告訴我,會死嗎?」
「這……。」張天銳再次僵住,無言以對。
在哪戰火紛飛的戰場,多少男兒血灑疆場,多少烈士連遺言都沒來得及留下,哪有機會寫信啊。
戰時有戰時的鐵律,軍情保密,不能隨意向外送出任何消息。
唯有戰事結束之後,才能有這樣的機會。
戰事結束張天銳就第一時間趕回來了,也沒必要送信了啊。
可這些,他終究無法跟柳詩穎解釋,一般人是不會理解那種狀態下的情況的。
只有經歷過真正煉獄戰場的人才懂得,活着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其他的都是奢望。
「張天銳,你這個騙子。」
這句話,柳詩穎咬着牙帶着滿滿的恨意。
八個字,每一個字都如一把無形的匕首,狠狠的捅在張天銳的胸口,捅得鮮血淋漓,痛徹心扉。
張天銳無法解釋,也沒資格解釋,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彌補。
可,兒子雷雷的事,如何彌補?
想到兒子,張天銳淚水模糊了雙眼。
「啪!」一聲脆響,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出現在張天銳的臉上。
那是他自己給自己的耳光。
「別在這裡假惺惺地表演了。」柳詩穎冰冷的聲音響起:「你出去吧,我不想見到你。」
「媽媽,不要讓爸爸走,我要爸爸。」突然,旁邊床上的笑笑發出聲音,讓兩個大人都是一愣。
其實,笑笑剛才已經醒了。
但她很乖,沒有打擾爸爸媽媽說話,故意裝着睡着的樣子。
可現在媽媽要趕爸爸走,她沒忍住。
張天銳趕緊將笑笑緊緊抱在懷裡,安撫道:「笑笑乖,爸爸不走,永遠陪在笑笑身邊。」
「爸爸,媽媽也很乖的,你也要永遠陪在媽媽身邊。」笑笑可憐巴巴地望着張天銳:「可以嗎爸爸?」
「可以,就算你媽媽趕我走,我也要陪在她身邊。」張天銳表情認真地道。
這話是說給女兒聽的,也是說給柳詩穎聽的。
「媽媽,別趕爸爸走好嗎。」笑笑又可憐兮兮地望向柳詩穎:「爸爸也很乖的,爸爸如果不乖了你就打笑笑,罵笑笑出氣,就是千萬不要趕爸爸走好嗎?笑笑求你了。」
「嘩!」
這一刻,柳詩穎淚如泉湧。
張天銳也在這一刻淚水泛濫。
女兒才五歲啊,換做別人家的女兒,這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只知道玩耍的年紀。
是什麼樣的磨難,讓這個孩子有了不該這個年紀有的成熟。
想到女兒遭受的磨難,張天銳內心仇恨的怒火燃燒得更加猛烈。
沈家,你們太狠,你們不配活在這個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