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嚴管家說完那話,陳媽媽幾人反而哭的更傷心了,這管家哪裡知道頭髮比她們的命還重要啊。
嚴生的眉都擰成一個疙瘩了:「說說,你們得罪了什麼人?為何別人都沒事,偏生你們幾人被剃了頭髮?」
五個人面面相覷,得罪人?紛紛搖頭,「咱們見天的在廚房裡,能得罪什麼人吶?」
其中一個胖墩墩的婦人囁嚅的道:「要說得罪,也就,也就是前兒個打了四小姐身邊的香卉一頓,可她,她有那個本事嗎?」
是呀,主僕倆都卑微到了泥窩子裡,就算她們有那心也沒那個膽子敢做這樣的事來。
這讓嚴生不得不多想了,四小姐的院子失火,廚娘被剃光頭,這是不是有關聯呢? 他也不相信四小姐有這個本事。
大盛國自建朝以來從太祖皇帝開始一代代繁榮起來的,到了當今這一代已然強盛到了極致,就連曾經的北城貧民區業已成為了帝京鬧市。
北城常福巷一處表面和附近民宅並無不同的院落,表面並看不出什麼,但若是認真仔細去看,便會看出它的違和之處。
應該說這是一個圍合式樣的民宅群,是那種層層疊進形成的三進院落。
直到中心點是一個天井,若是懂得這方面建築的人定然會暗暗心驚,這看似普通的宅院卻暗藏玄機,從採光,通風到安防都起到了天地人和的境界,將天與地和層層遞進的建築融為了一體。
亥時已過,北城的鬧市區終於結束了一天的熱鬧喧囂,家家門戶緊閉,燈火已熄,人們早已陷入了沉沉的夢海中。
一名黑衣人在沒有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腋下夾着一個被卷熟門熟路的一重又一重的院落,進了中心點繞過影壁徑直進了正房裡。
黑衣人將被卷里的人放在地上,頓時將面巾扯下,露出那張青灰色的臉來,尤其是他的唇個眼白也泛着青。
一張臉猶如面癱似的,只目光里有着毫無做偽的恭敬,對着坐榻上手執書卷的男子躬身行了一禮:「稟樓主,屬下已經將人帶回來了。」
坐榻上的男子戴着彼岸花圖案面具,將整張臉都擋在了面具後,只餘一雙視物的雙眼,一頭青絲虛虛的被一根玉骨簪綰在頭頂,身着黑色的長袍慵懶的倚靠在水墨花紋綾面大引枕上,玉白修長的手裡持着書卷,頭也沒抬的道:「一切可還順利?」
「回樓主,一切都很順利?」
彼岸花面具的男子聲音淡淡,卻給人一種冰冷刺骨的感覺,隨手將手裡的書卷放在一邊,慢吞吞的起身踱步到被卷邊。
青臉男子忙將被卷打開,頓時露出一張少女的臉,好似睡着了一般一動不動的躺在被子裡。
少女十四五歲,妍資俏麗,面頰透着粉瑩瑩的紅潤分外嬌艷可人,髮髻上的花釵歪斜,頭髮散亂,穿着一身粉色刺繡百蝶花紋織錦直領裙衫,也有些凌亂,倒是多了些嬌媚橫生之感。
一陣清風撲進,屋內的燭火搖曳了下,如同舞娘輕甩了一下衣袖,燭油的味道瞬間濃郁了幾分,彼岸花面具的男子就那麼睥睨般的看着地上的少女。
屋內的空氣好似驟然降到了冰點,青面男子身體瞬間一僵,喉頭滾動了一下,「樓主……」
片刻,只聽面具男子清冷的道:「弋秋,你看,她就像是被人精心呵護的一朵嬌花呢,恐怕連點風雨都未着過,你認為呢?」
弋秋心裡一顫,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他低頭仔細的打量了兩眼地上的少女,果然如此,頓時疑竇叢生,「樓,樓主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還不明白嗎?」
「她,她不是那個庶女兮?」
「你看她可像野地里的地梭羅?」男子說完輕笑一聲,「弋秋啊,沒想到你被人玩弄了呢……我們的棋盤上多了一顆異子,這下,就變得好玩了呢……」
彼岸花面具男子再不看地上的女子一眼,轉身回了坐榻上,「扔出去吧,真是礙眼的很……」
他說扔出去,仿佛地上的美人是令他厭惡的老鼠般礙了他的眼似的。
而同一時間,陸華兮已被送入了她那院子前面一進的屋子裡,這一進院落是陸家受寵姨娘的孩子住的,像她這樣處處惹人厭的庶女是沒有資格住進來的。
所有的喧囂雜亂都被房門擋了去,御醫正在為她扶脈,屋裡只有陸平顯得不安來回走動的腳步聲,被這安靜放大了幾倍。
滿頭珠翠的嫡母薛氏偶爾會傳來幾聲虛偽的啜泣聲:「可憐的孩子,六歲沒了生母,如今又總是七災八難的,昨個落了湖,今晚怎麼又落了荷花池呢?」
年近四十的婦人保養得宜看着像三十出頭的樣子。
人說,女人隨着年紀的增長,她的心性會隨着年齡長在臉上,果然不假,薛氏儘管表現的再是端莊賢惠,可她臉上那股刻薄味還是能讓人窺到一二的。
手腕一松,不等太醫起身,陸平的聲音便傳了來,「王太醫,小女如何?」
王太醫起往桌前走去,口裡卻道:「四小姐本就體弱,又接連落水,寒氣入體,怕是要精養一陣子了,不然會落下病根……」
王太醫一說完,薛氏帕子掩嘴的已經到了床榻前,聲音里滿是憐惜的道:「我可憐的女兒,這起子混賬們怎麼給照顧的,竟然體弱……」
薛氏的奶娘九姑忙配合的在旁小聲勸道:「夫人最近身子不爽利,平日裡又是心慈的,這些下人就越發的蹬鼻子上臉了,這都怪奴婢,平日裡疏於管教,四小姐平日貪玩,尤其喜歡水……卻帶累了夫人……」
王太醫在太醫院有二十年,什麼都經歷過,對於內宅這些齷齪更是瞭若指掌,無意摻和,簡單解釋了幾句開藥方走了人。
陸平表示着這麼晚擾了王太醫清靜的歉意,親自送了人出去
薛氏原本握着陸華兮的手瞬間扔了出去,好像髒了她的手一般,還拿出了帕子擦了又擦,仿佛沾了她會染上什麼病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