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拎到門外的少女突然尖聲喊了出來,陸華兮是真的用尖叫聲喊出來的。
但還是離她預期的聲音低了很多,可也足夠讓外面的那些僕婦聽的清清楚楚的……
只片刻,東次間裡頓時傳來一陣乒乓之聲,想來遭殃的是那可憐的小炕桌了。
只是嚇壞了外面的這些奴僕,頭垂的更低了,恨不得捂上自己耳朵才好。
「四小姐真是不知死活,如今二小姐的事老爺夫人捂還來不及,你卻活膩了就這麼大聲嚷嚷出來……」
出了老夫人的院落,九姑也不管這樣做是不是有失尊卑的幸災樂禍起來,此時她已然將陸華兮當成了一個死人,對夫人尤為了解的她來說,此刻根本就沒必要再將眼前的孩子當成主子的必要了。
「放手!」雖然不用自己走路,可這被人提着的滋味相當不舒服。
「奴婢得送四小姐回去,鬆手做什麼啊……」九姑話沒說完便是一聲慘叫,同時也鬆開了手。
陸華兮對她虛弱的笑了笑,「九姑你怎麼了?」
「你,你對我做什麼了?」九姑捂着還有餘痛的手肘,一臉警惕的看着她的手,可惜什麼也沒看到。
「我被你提着能對你做什麼呢?」
少女的聲音軟軟糯糯的,甚至帶着幾分嬌憨,幾分無辜。
怎麼看也不像是她,可剛剛手肘的麻痛難道是自己患了什麼病不成?不不,不對,難道這丫頭還有幫手?
九姑的心裡一陣發慌,四下打量了幾眼,並未發現什麼可疑之處,之前的那股被什麼盯住的感覺又出來了,讓她越發的不安,故作鎮靜的道:「沒,沒什麼,快走吧,奴婢的事還很多呢。」
陸華兮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我還以為九姑看到鬼了,聽說惡事做多的人,冤魂會纏着不放呢。」
「怎,怎麼會呢?奴婢,怎麼會做什麼惡事?不過是聽令做事……」
陸華兮一笑,看來她的忠心也不過如此,在生死面前還是自己的命最重要。
九姑腦中還回想少女剛剛的那一笑,她怎麼感覺四小姐看她的目光像看……死人呢?
……
有了之前的插曲,九姑再沒敢做什麼多餘的事,令文婆子鎖了柴房,疾言厲色的吩咐道:「仔細將人看好了,若是出了岔子揭了你的皮!」
婆子連聲賠笑應承了幾聲,見九姑走沒影了啐了口濃痰,「你個作孽的得意什麼?早晚閻王收了你。」
文婆子在府里專做些倒夜香的活計,住處就在柴房的旁邊,每次有被懲罰到關柴房的奴婢或是主子的都會被指派她順便看守。
而柴房裡的那個主子不主子,奴婢不奴婢的小人兒,她自是熟悉的,趴門看了一眼,見那纖細的身影背對着門面朝里的側躺着,她打了個哈欠回了廂房睡覺去了,四更天她還得起來倒夜香呢。
聽見關門聲的陸華兮登時起身,目光犀利,這道門其實還是鎖不住現在的她的,只是這中間還有個香卉這個變數,她不確定香卉是否就在附近,若是她此時出去,很有可能被香卉看到。
可是她必須要出去,只有出去了,才會看到真相到底有多醜陋,就如她現在沒有資格生病是一個道理。
柴房唯一出去的便是這道門,日曬雨淋的門板早已不是當初那般穩固結實了,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將裡面的文婆子驚醒。
就在一扇門板剛剛被卸下的同時,香卉壓低的聲音傳來,「主,主子,您……」
常年被苟待的身體哪裡有什麼力氣可言,這一驚讓正在奮力抱着門板的陸華兮差點沒當即卸力弄出動靜來。
她極力的穩住門板微微喘息的道:「你能幫我個忙嗎?」
既然已經被香卉發現了,不妨藉此看看她的忠心也好。
香卉趁隙進了柴房幫忙扶着門板毫不猶豫的說道:「主子您說。」
「你替我躺在裡頭,我出去一下,很快就回來!」
這樣一來,她的時間會充足一些,也建立在香卉不出賣她的情況下。
香卉雖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麼,雖然心裡震驚主子竟然會卸門,可她並沒有多問,而是小聲道:「放心吧主子,不過您小心點……」
陸華兮心中微暖,在香卉的配合下二人將柴房的門虛放在了原處,在外面看並看不出什麼來,只有光線亮一些仔細看才能看出一扇門板被卸下了。
陸華兮先溜進了廚房,借着微微的光線順了些吃食的同時,又將自己想要的那把和匕首相近的小巧的刮皮刀簡單包裹了一下揣進了袖子裡。
這把刀平日裡是廚娘用來刮豬肉皮上的浮油用的,和殺豬刀有些接近,仔細看起來和她前世用的那把曉風也有那麼一分相似,自然和她前世樓主送給她的那把曉風根本就沒的比。
曉風是五百年前第一刺客殘月親自所鑄,鋒利無比,削鐵如泥。
歷經幾百年不但沒有腐朽,反而鋒芒更盛。
如今那把曉風怕是正收藏在樓主的箱子底吧?
她遺憾的想着,可惜了!
相伴四年的夥計不是說放下就放下的,恐怕這一世要和她失之交臂了,不知它的主人會是誰……
陸平貴為丞相,府邸幾乎和京都的一些閒散王爺公主的府邸不相上下,儘管在規格上差了那麼一截,但也足夠奢華氣派了。
陸華兮要去的便是上房,一路上穿過九曲迴廊不但要避開護院的巡邏,還要躲陸老夫人院裡的僕婦們,頗是費了一番功夫。
她離開的時間並不是很長,此時屋裡還是燈火通明,院外的僕婦們依舊如她離開時那般規矩的垂手而立。
陸華兮躲躲閃閃的繞到了後面,順着不算高的圍牆爬了進去,後面並沒有點什麼燈籠,黑漆漆一片,陸華兮並沒有來過陸老夫人的院子,所以對後院更不熟悉,深一腳淺一腳的直往後面那扇露出昏黃的光亮靠近。
此時的陸老夫人正在大發脾氣,拍的炕桌啪啪直響,「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我還能讓你做什麼?平日裡不管你們如何打壓那丫頭我都睜隻眼閉隻眼的,其實我本不贊同,這樣的法子只會令她心存恨意,可你說只有受盡了打壓稍稍對她好一點就會聽話,會心存感激。可是結果呢?現在她不但沒事,反而我的華蘭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