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江嵩殺豬般的叫聲響起來,驚醒了攬月軒所有人,很快,整個江家都被叫醒了。

最先到了攬月軒的是江有才夫婦。

因為劉媽媽過去報消息時候說的是,二哥江嵩的手腕被江木苒扎傷了。

屋內燭火通明,劉媽媽專門點上了五六根蠟燭,把此刻屋內所有的畫面照亮。

江木苒畢竟年紀小,又是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哪裡經歷過這些,嚇的整個人都呆住了,只握着帶血的金步搖,坐在地上不敢動彈。

江嵩痛的跳腳,握着手腕,血液順着手指滴滴答答的落滿了一床邊。

江浸月則是抱着自己的膝蓋坐在床角里側,臉色雪白,盈盈水光充滿了一雙靈動的大眼,看着無辜又可憐。

前院連夜去請了太醫,一會兒的功夫江浸月的屋子裡就圍滿了人。

江木苒知道自己闖下了禍事,丟掉了步搖一頭扎進了蘇若水的懷裡,哭到斷斷續續,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母親!」

眾人也都看見了,是江木苒拿着金步搖刺傷了江嵩,還是在江浸月的屋裡。

江有才早就有了先入為主的判斷,還沒等發作,蘇若水已經先說話了:「木苒,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晚飯後跟我說浸月叫你過來坐會,怎麼發生了這種事情?」

蘇女士臨危不亂,快准狠的開始栽贓。

她的判斷自然跟江有才一樣,肯定是一向嬌慣的江木苒看上了金步搖,拉着老二老三過來搶步搖的,然後不小心爭搶過程中傷了老二。

「是她,就是她,我喜歡這個步搖想跟二姐要,二姐不給,最後跟我吵架,吵着吵着她就對着二哥紮下去了!」

江木苒才多大的年紀,沒有蘇若水的段位,謊話編的漏洞百出。

江浸月沒說話,披散着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咬着嘴唇坐在床角瑟瑟發抖。

她看起來有多可憐她自己知道,這張臉長的太不錯了,不發揮一下天生自帶的優勢都有點暴殄天物。

江有才被江木苒哭的心煩,又看見江嵩被痛的滿頭大汗,怒火中燒,指向了一直站在門外的三哥江梓,「你閉嘴!你過來!給我解釋這到底怎麼回事?」

「爹爹,你相信我,真的是這個賤人,她拿步搖把二哥弄成這樣了……」

江梓還沒到江有才面前,江有才一個巴掌已經落到了江木苒的臉上。

為此刻江家的雞飛狗跳,為江木苒無視父親權威把他當傻子。

他有眼睛,自己會看!

這下不用他再警告江木苒了,連着蘇若水也被嚇到了,母女兩個都哭的一點聲響不敢發出。

江梓看了看被打到一邊臉頰高腫的江木苒,再看了看可憐兮兮坐在床邊無辜的江浸月。

他還不算惡毒,原本以為這種事情只不過是小打小鬧,沒想到弄成了這樣的地步。

「是小妹喜歡了二妹的步搖,想讓我跟二哥一起來借着玩兩天……」

至於後來為什么小妹會扎傷江嵩,他也不清楚。

「胡鬧!」

江有才氣的甩袖,指着被蘇若水抱在懷裡哭成一團的江木苒,指着半天也沒捨得再打。

太醫快馬加鞭的被請了過來,連忙過來看江嵩的手,這會兒也不顧什麼男女有別什麼未嫁女不能見外男的規矩了,江嵩就在外室看診。

到了最後,太醫給出了結論。

江嵩的右手,算是廢了。

金釵進去的角度力道都正好,正好刺穿了右手手筋,以後這右手想要寫字都有點難度,更別提握劍了。

換句話說,一向肚子裡沒幾兩墨水的江嵩,這輩子仕途毀了一半了。

這診斷結果一出來,除了江浸月以外,全家人都呆了。

所有人都以為只不過小孩子打鬧不小心劃了,是皮外傷,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

蘇若水眼疾手快,先把哭啼啼的江木苒塞進了身邊符媽媽的手裡,過去扶着江有才,也防止他氣急再打江木苒。

江有才真的被氣着了,送走了太醫,轉過臉就摔了江浸月屋裡的一個青花小盞。

江嵩聽見了太醫的話,已經被嚇的昏死了過去,讓人抬了下去,江木苒還小,吃了江有才那一巴掌已經哭的有點發熱了。

屋裡能發落的,只剩垂着頭的江梓,還有楚楚可憐的江浸月。

蘇若水扶着江有才的手臂,哭的梨花帶雨:「老爺,嵩兒的手變成這樣不能怪梓兒啊,你知道的,他一向只喜歡讀書,刻苦到半夜也是常有的啊……」

江梓充其量只有個不勸管弟妹的錯,他讀書不錯,在學堂里受了不少先生的誇讚,指不定江家以後的門楣接班人就是江梓,江有才當然不忍心。

剩下的,就只有江浸月了。

江有才撿起地上的金步搖,面向江浸月,沉着聲音質問她:「你妹妹喜歡這步搖,你明知道自己捨不得送出去,為什麼還要帶出來顯擺?」

今夜的事情總要有個處罰決斷,江有才找來找去,只有江浸月這個未婚先孕,丟祖先臉,之後只能在鄉下終老的女兒來開刀。

江浸月止不住想冷笑。

江有才這心臟莫不是長歪的不成?明明不關她的事情,最後反而怪到一個受害者頭上?

「女兒不知道妹妹喜歡這步搖,妹妹喜歡,只管跟女兒說就是,女兒又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為了一個步搖傷了兄弟姐妹和氣。」

江浸月抱着自己的腿,生怕克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氣,跳起來撕爛這一對夫妻的嘴臉。

不成不成,她還得玩玩,這江家可太有意思了,讓她這麼個好鬥的個性難得起了點興趣,她得好好的調戲一段時間,讓他們一個個自傷才有趣。

江有才被江浸月反諷的怒火中燒,手中步搖晃的伶仃作響:「照你這麼說,還是這步搖的錯了?」

不是這步搖的錯,是你江有才的錯,錯在娶了個蘇若水,錯在生了這些蠢貨,一個比一個蠢,這些錯,江浸月有的是時間讓江有才知道。

江浸月還沒有說話,門外突然響起來一聲接一聲的咳嗽聲。

咳嗽聲好不容易被壓下去,一聲蒼老又威嚴的聲音傳進了門:「不是步搖的錯,是我老婆子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