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緩緩遠去,直到何易之的身影模糊得不見,恨玉才甩下窗簾子:「呸,什麼玩意,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好了,別吵了,讓小姐休息。」痴姍道。

姚盈盈正靠着車壁,腦袋虛弱地枕在痴姍肩上,長長的睫毛還掛着淚珠,正闔在眼瞼處。

很快,馬車就駛進了姚家,二婢扶着姚盈盈下車,便護着她一路往她的院子而去。

走進院門,就見高氏和烏嬤嬤笑着迎出來:「盈盈,今天……」

「噓——」痴姍嚇得連忙朝着高氏搖頭。

高氏和烏嬤嬤一怔,只見姚盈盈臉色鐵青,眼中含着淚光,虛弱地攏着自己身上的斗篷,快步穿過庭院,走進了屋子。

「怎麼回事?」高氏低聲道。

痴姍便拉着高氏和烏嬤嬤到一邊,低聲把事情說了。

「什麼?小姐竟然輸給了那個銀婦!」烏嬤嬤滿是不敢置信地驚叫一聲。

「嬤嬤——」痴姍嚇得一把捂住了烏嬤嬤的嘴。

可是,已經遲了,屋子裡那邊傳來姚盈盈那帶着哭腔的惱叫聲:「吵吵什麼,還讓不讓人好好休息!」

接着便是「砰砰」兩聲,姚盈盈把門都關起來了。

烏嬤嬤自責地垂下頭,高氏那溫柔端莊的臉一寸寸變冷,心恨得滴出墨汁來,喬氏的女兒,就應該蠢笨如豬、樣樣不如盈盈才對,憑什麼能贏她精心培養的女兒!

「對了……比試時,還立下賭約,輸了,得給她三千兩。現在用一個鐲子抵了一千,還欠二千……」痴姍怯怯地看着高氏。

高氏一口氣堵在心口:「二千兩?」

姚鼎雖然為官多年,但到底不比歷經數代的勛貴之家富裕。特別是幾年前的舞弊案,為了洗脫嫌疑,姚鼎使盡渾身解數之法,光是送禮、找人求情辦事就花了不少錢銀。

現今好不容易緩過來,但家裡還是過得有些緊繃繃的。

而且,高氏自幼家貧,平時啥都能擺出大度的樣子,可一到錢銀上,就死摳死摳的。

「作她的春秋大夢去!」高氏聲音直顫抖。輸了,已經足夠讓她痛恨的了,現在還得賠上二千兩?這無疑於剜她的肉啊!

痴姍身子一抖,怯聲道:「可……那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下的……」

「說了又如何?」烏嬤嬤上前,氣恨:「你就不會機靈點?你去警告她一翻,讓她見好就收,否則,她別想在京城呆下去了。」

痴姍忙不迭點頭,轉身跑了出去。

「哎唷……」高氏一想到那二千兩,便直捂胸口。

緩了好一會兒,高氏這才去敲姚盈盈的門,可裡面卻悶聲不響。

高氏最是知道女兒的脾性,外表軟綿綿的,可內里卻要強不服輸。現在竟然輸給了姚青梨這個草包,自然無法接受。別說是女兒,便是她這個當娘的也無法接受!

所以,高氏便讓烏嬤嬤吩咐下去,這幾天家裡絕口不能提「比試」之事,以後再慢慢安撫方是上策。

……

痴姍出了院子,想起姚青梨在逐星樓兇悍的模樣,便有些害怕。連忙找上恨玉,把高氏的吩咐說了。

「瞧你這膽小如鼠的模樣。」恨玉瞪了她一眼, 「走,我與你一起去。」

她早就瞧姚青梨不順眼了,今天逮着這個巧宗兒,自然要去好好教訓姚青梨一頓。

二人到了垂花門,上了馬車,直奔姚青梨所住的四竹巷。

四竹巷——

秋雲和夏兒正在桌前忙着擺着飯菜,姚青梨卻在臥室里,坐在床上,餵小寶吃粥。

「娘,我好了。」小寶眼巴巴地看着姚青梨。

「才剛剛退燒,還得再休息。」姚青梨用湯匙挖了一勺肉沫肉,「小寶不喜歡吃粥?」

「喜歡。」小寶點頭,但眼裡卻有些焦躁。

「饞嘴!別裝乖。」姚青梨笑着點他的鼻尖,小寶已經吃了這麼多天的粥,嘴巴早就沒味兒了吧!好不容易好了,自然餵口大開,想吃油膩的,「再過幾天,給你煮個大豬蹄子吃。」

「真的?」小寶雙眼亮亮的。

「自然。你先再吃幾天粥。」

「砰砰砰——」正高興着,大門突然被拍響。

夏兒和秋雲條件反射地身子一抖,夏兒更是嚇得筷子都掉了。

「沒出息,我去開。」姚青梨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拍,站起來。

「外面冷。」夏兒連忙把大衣披到姚青梨身上。

姚青梨攏着外套,小跑了出去,夏兒和秋雲不放心,連忙追上姚青梨。

打開門,姚青梨就看到痴姍那張微微鐵青的小臉,「呵呵,這是送銀兩來了?我們剛還在念叨着呢!」

「哼!」恨玉拔開痴姍,上前來,小下巴高傲地微仰,「你真是好厚的臉皮,竟還真的想要錢?」

「啊?」姚青梨驚呆了,怔怔地看着恨玉。

「你盯着我幹什麼?」

「你剛說什麼,我沒聽清楚。」姚青梨瞪大雙眼。

「哼,我是說你臉皮真厚,竟然還想要錢。」恨玉呵呵一聲。

「我臉皮厚?」姚青梨撲哧一聲,「明明臉皮厚的是你們好吧!立下的賭約,竟然不遵守!出爾反爾,這就是姚盈盈的作風?」

「你——」恨玉也回過味了,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大小姐。」痴姍見姚青梨態度囂張,便有些膽怯,但話還是要帶到的,「我家小姐那隻鐲子,已經價值不菲。」

「我呸!」夏兒氣哼哼地上前,「那隻鐲子,怎麼瞧也是四五百兩的樣子,已經讓你們抵了一千兩,占便宜了。剩下的二千兩,你們還賴,要不要臉?」

痴姍臉漲得通紅,硬着頭皮柔聲道:「大小姐,你一個弱女子,是鬥不過權貴的。四五百兩已經夠普通人家過完大半輩子了。若換了我是你,我一定拿着這鐲子,賣了銀子就離京,找個無人認識的小地方好好過完下半輩子。」

「可惜,你不是我。」姚青梨倚在門,翹着紅唇,纖長的手指無聊地繞着自己胸前一縷髮絲。

「你——」痴姍小臉鐵青。

「不識好歹!」恨玉冷哼,「說最後一次,你識趣的,就見好就收。否則,後果自負。」

「我也最後一遍警告你們。」姚青梨挑着唇,「傍晚前把錢送到,否則,後果自負。」

「自尋死路!我們走!」恨玉呵呵一聲,拉着痴姍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