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堇彥已經吃了好幾天的爛菜葉子,聞到雞腿的香味,味蕾似乎受到太大的刺激,隱隱作痛。

祁曉筠把雞腿送到自己嘴邊,咬了一大口,笑得十分惡毒,「就不給你吃,饞死你,餓死你!」

走回到桌子前,她一邊吃一邊喝,無視管家和傭人抓狂的神情。

「少奶奶,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管家咬着牙關問道。

「急什麼?」她不放人,顧自吃着一桌美食,還故意吃得很慢,把一屋子傭人饞得不行。

一個小時後,她才擺擺手,「辛苦你們了,出去吧,該吃得吃,該喝得喝。」

管家和傭人餓得要命,一溜煙的消失了,唯恐她又有什麼變態的想法。

祁曉筠趕緊關上門,鎖上鎖,又搬了一個凳子堵在門口。

陸堇彥冷眼盯着這女人粗俗的身影。

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祁曉筠把還熱着的飯菜端到了他面前,壓着嗓子小聲說:「快點吃吧。」

陸堇彥微微一怔。

女人夾起一塊紅燒肉遞到了他的嘴邊,低聲催促:「快點吃,等那些人吃完回來,你就吃不成了。」

陸堇彥早就餓壞了,無力再探究,拿起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祁曉筠在旁邊默默的看着他。

他曾經是天上光芒萬丈的星辰,而她是地上又黑又丑的猩猩,如果不是這場變故,她只能四十五度角默默的仰視着他,永遠都不可能坐在他的身旁。

陸堇彥吃飽了。

她趕緊把碗筷放回原處,收起小桌板,不留一絲痕跡。

陸堇彥心裡的困惑猶如海浪一般洶湧澎湃,「為什麼?」

因為你救過我。

祁曉筠一直都記得,當初見到陸堇彥是在藍鳥酒吧。

她在那裡推銷啤酒,不小心把酒灑到了客人身上,儘管她不停地道歉,可是那個人不肯罷休,對她拳打腳踢,仿佛她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沙包。

她被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身上的骨頭都裂了好幾根,周圍的人全都冷眼旁觀,沒有一個人願意站出來救她。她的死活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幹嘛要管呢?

當陸堇彥走過來的時候,她感覺看到了天使,渾身都散發着神聖的光芒。他一拳揮向男人,把他滿嘴的牙齒都打落在了地上,又一腳把他踹得飛了起來,飛出了五米遠,他連哼都哼不出來了,像死豬一樣趴在地上不動彈了。

陸堇彥走到她的面前,脫下外套蓋在了她的身上,「沒事了。」

他讓手下送她去醫院,他溫柔的聲音,俊美的面龐,一直深深地刻在她的腦海里,從來都沒有忘記過。她告訴自己,如果再次遇到他,一定要報答他的恩情。

現在機會來了,她要救自己,也要救他。

一起從黑暗中走出去!

不過,這話不能告訴他,萬一他神志不清的時候,說出去就糟糕了。

「你要餓死了,我這個少奶奶豈不是做不成了?」

她淡淡一笑,掩飾了所有心緒,陸堇彥露出了嘲弄之色,原來是為了榮華富貴。

「我是個廢人,跟着我,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她聳了聳肩,「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是癱子,我是醜女,我們還挺登對的,是不是?」

陸堇彥噎了下,目光落到她脖子的疤痕上,「是挺丑的。」

她的手微微的顫抖了下,下意識的拉了拉圍巾。

「我丑習慣了,你看久了,也會習慣的。」

「丑」這個字,就像是她的標籤,貼在身上很久很久了。

她知道,陸堇彥肯定看不上她,等他好了,重新成為那個高高在上的神,就是她該離開的時候了。

像她這種倒霉又苦命的人,哪裡敢有什麼奢望,能苟延殘喘的活着就不錯了。

晚上,她燒了一桶熱水,給兩人泡腳驅寒。

閣樓實在太冷了。

她先把陸堇彥的腳放了進去,然後放進了自己的腳。

她的腳縮在木桶的邊緣,努力都想要保持距離,但木桶太小,避不開。

肌膚碰觸的剎那間,陸堇彥輕輕的打了個顫,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猶如電流一般貫穿了他的身體。

祁曉筠的臉頰有些泛紅,她是第一次和異性親密接觸,不過她竭力保持着平靜,不讓兩人太尷尬。

「就一個桶,你……將就一下吧。」

陸堇彥的眼睛落在桶里,沒有說話。

桶里的小腳不光滑也不柔嫩,很粗燥,長滿了繭子,如同她的手一樣。

但靠着很溫暖。

一絲絲的熱氣流進了他冰冷的血管里,讓血液重新流淌了起來。

他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這份暖意很清晰,讓他知道自己的腿還有知覺,並不是兩個無用的擺設。

挺好,也算是一種變相的安慰。

泡完腳,祁曉筠就安置他睡了。

房間裡只有一張床,她只能睡沙發。

陸堇彥很久都沒有睡着。

黑暗裡,他的被子被悄悄的掀開了,一個東西鑽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