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雨收起掃帚,瘦高個回頭,就見侍衛統領寒松策馬過來。

「寒大人。」矮胖子和瘦高個一起跪在地上,蘇離雨杵着掃把,關公一樣站在那裡。

「玄王腳下,居然敢勒索下人銀兩,這是嫌腦袋多餘了!」寒松下來戰馬,厲聲怒斥。

「小人不敢,」兩個班長叩頭如搗蒜,「求寒大人不要告訴玄王啊!否則這腦袋真要搬家了!」

「搬家就免了,」一道寒冽慵懶的聲音,「勒索了多少銀子,十倍償還,各掌一百個嘴巴,腦袋就先留着吧。」

兩個班長嚇破了膽,齊聲驚道,「玄王饒命!」

「還不快十倍償還,各自掌嘴!」寒松厲喝。

兩個班長手忙腳亂,掏出各自囊中銀兩,統統倒給了蘇離雨。

「天哦!」蘇離雨捧着白花花的銀子,直勾了眼。

這兩天真是走了狗屎運,財源廣進財運亨通八方來財啊!

嬴禛在馬背上用馬鞭指指蘇離雨,「你,今天隨我當差!」

「我?」蘇離雨一抖,手裡的銀子差點兒掉地下,急忙一股腦裝進荷包。

這下好了,荷包沉甸甸墜成了布袋,直墜到大腿上了,蘇離雨趕忙往上託了托。

嬴禛微微皺了皺劍眉,對寒松吩咐:「照孤王說的做!」策馬走了。

蘇離雨呆呆看着戰馬上那道勁挺冷硬的背影,恍惚覺得有些熟悉。

~

翠林苑。

這應該是一個「皇家賽馬場」,綠蔭如錦的草坪上六條賽馬道。

蔥蘢的榕樹下搭着幔帳,華蓋幢幡,一派莊嚴奢華。

嬴禛坐在幔帳下的龍椅上,身側是雕龍畫鳳的黃花梨大茶台,陽光下反射着金潤的光澤。

幾十名帶刀侍衛在後面列陣排開,四大侍衛扶劍立在龍椅後側。

老少宦官們低着頭,弓着身,來回穿梭,忙着張羅。

蘇離雨站在榕樹下,側着頭偷窺嬴禛。

他著一襲黑緞長袍,金絲線重工繡出五爪天龍,清絕的容顏,金鈎鐵劃的輪廓,顧盼之間,龍睛鳳目,王者驕矜,霸氣宣然!

這真是神祗一樣的男人!

嬴禛似乎覺察到有人在盯着他,凌銳的眸光掃來,一下對上了蘇離雨花痴的眼神。

嬴禛斂了下眉心。

蠢女人,這就被他迷住了?

「黎國公子初,攜夫人到!」宦官稟報。

嬴禛呷了口茶水,眉眼不抬,兩道長長的劍眉,在堅毅的眉骨上斜掃出俊逸勃發的姿態。

「果然天子之姿!」蘇離雨咽了口吐沫,以至對宦官的高聲唱報充耳未聞。

但是,她的眼睛卻被一道人影狠狠刺了下。

她看到了黎國公子初!

他一身暗紅華服,高冠束髮,俊秀瀟灑,闊步而來。

蘇離雨的心臟宛被一記重拳擊中,痛楚、憋悶,呼吸困難。

他是她最美的初戀,是她發誓忠貞一生的所愛,可是卻在一夜之間,解了與她的婚約,置她生死不顧!

眼眶紅了,淚水不爭氣地流下來。

隨後,另一個身影躍入眼帘,雍容華貴,儀態萬方,是蘇素。

她與黎子初並肩而行,伉儷恩愛的樣子。

他們的身側,婢女挽着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孩兒,眉清目秀,像極了黎子初。

蘇離雨瞠目結舌,蘇素嫁給了黎子初?

而且看男孩的樣貌,要比蘇墨蘇凰略長。

也就是說,蘇家在沒遭遇突變之前,黎子初和蘇素,他們......他們就勾搭在一起了?

蘇離雨登時有些暈眩,使勁喘口氣,才穩住腳下沒有踉蹌。

「黎國子初,叩見大玄國王,謝玄王盛情邀請之恩!」

面對大國威儀,驕矜威嚴的嬴禛,身為小國公子的黎子初有深深的自卑,以至言行舉止,都透着慌亂。

蘇素隨着施禮,濃施粉黛的臉上,一雙媚眼微微抬起,瞟向嬴禛。

嬴禛冷冽殺伐的氣場令她一哆嗦,急忙垂下頭。

好個夫唱婦隨!蘇離雨氣逆了,劇烈地咳起來。

天子腳下,這咳聲格外突兀。

「大膽!」宦官李晨尖着嗓子喝道,「什麼人這麼放肆!」

所有腦袋轉過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那個布衣小廝。

「咳咳!」蘇離雨一把捂住自己嘴,將咳聲硬咽下去。

「擾了玄王雅興,還不請罪!」李晨怒斥。

請罪?

蘇離雨驚詫,過去給嬴禛跪下嗎?

那......黎子初和蘇素,豈不認出她?

丟死人了,丟死人了!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豈能給那對姦夫銀婦看到!

「你,把孤王的黑鷹牽過來。」嬴禛也盯着她冷冷道。

玄王發話,她就算再不情願也只能過去了。

而且,當初是黎子初他們對不起她,該沒臉見人的也應該是他們!

想通了這一點,蘇離雨認命的放下袖子,挺直了脊樑。

黎子初見到蘇離雨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下意識低喚:「小雨?」

蘇素也是一臉震驚,這這馬夫怎麼長的那麼像那個賤人?!

見此,嬴禛薄唇微微一抽,露出似有若無的一絲冷笑。

這一幕,正是他要黎子初夫婦前來的目的。

他倒要看看,蘇離雨在如意酒樓向「地獄閻君」所說的家事,有幾分真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