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原本謝千雪也以為原身只是抱錯的假千金,可隨着回到雪谷,她靜下心來,認真梳理原身的記憶,便察覺到了不對。
謝千霜原是謝府奶娘和屠戶之女。
後因燕王府只剩閻司禮和他哥哥閻司齊,閻司禮在外征戰,戰事僵持,所有人都以為他會死時,閻司齊病重,差點病危,聖上感念燕王府滿門英烈,只剩下他哥哥,為防子嗣斷絕,命他看重的大臣謝清明嫁一個女兒給哥哥沖喜,繼承血脈。
謝清明捨不得自己的嫡女謝千雪,可謝府上下只有適齡一女,只好將奶娘之女認作庶女,嫁於閻司齊。
謝千霜後來也是在此作了文章,說一開始就是奶娘故意將她和原身抱錯,她本來就是真正的謝相嫡女。
可原身和她同樣白化病,一生下來便是雪發紅瞳,這樣極具特色的特徵,哪怕屠戶之妻,也就是謝府唯一的奶娘,再有膽子,不敢,也不該選她和謝相嫡女抱錯。
只可惜當年的謝母,剛生下女兒,就因產後大出血撒手人寰,無法說明她生下的究竟是正常嬰女,還是患有白化病的原身。
滴血認親,認出她不是謝相親生,而是屠夫親生,更是可笑。
這法子本就沒有醫學依據,且加了雪礬,或者冷卻器皿便易相融,加鹽或醋擦拭器皿,再滴血就絕不相融。
倘若用這個法子認親,她想讓誰是親生,誰是假生,誰就是。
而她之所以問上姜堰,便是因為之前謝千霜給她餵的合歡散里,就有雪礬。
果然,她一問,姜堰就一五一十全說了。
不僅雪礬是他提供給謝千霜,連屠戶一家假認原「謝千雪」是親女,都是他上下打點好的。
作為報答,謝千霜給他一大筆錢權,助煙雨樓成為京都第一青樓。
四年前謝千雪被燕北王證明已身死,謝千霜就徹底被謝相謝清明當做唯一的親生女兒。
可她已經以庶女的身份嫁給閻司齊了,只能將錯就錯,對外聲稱原嫡女謝千雪感染惡疾暴斃了,且謝清明為了彌補將謝千霜早早嫁給了因病去世的閻司齊,如今寵她,寵的無法無天。
謝千雪聽完後,看姜堰的眼神更冷了。
頓了片刻,就在姜堰以為自己小命不保時,才聽到謝千雪說,「你和謝千霜那邊的聯繫,不要斷了,以後她要是找你辦事,你事先匯報我之後,再答應。」
「另外,樓里姑娘從恩客嘴裡多打探一些京都世族權貴的消息,一旦核實,立刻向我飛鴿傳信。」
「最後,在任何明面場合,見到我,都裝作不認識我。」
見姜堰忙不迭點頭,她才抬手,打發他走。
等到謝千雪一手一個拉着謝挽意和閻長留出了煙雨樓,沒走幾步,就聽見已經煥然一新的閻長留,小聲嘀咕。
「這破樓里,淨是些壞男人糟蹋好看姐姐的齷蹉事,回去就讓父王,拆了它。」
「你父王就是,你那個要娶別的女人的爹嗎?」
謝挽意從懷裡掏出一串糖葫蘆,隔着謝千雪遞給他,小眼神里卻透着俏皮。
見閻長留漲紅着耳朵點頭道謝之後,矜持地說自己不吃糖,她的大眼都快要笑成月牙,「我記得有人,在柴房,說自己沒有那種爹的。」
閻長留瞪她一眼,就大義凜然地昂首道,「我已經想好了,我父王就是我父王,壞女人就是壞女人,既然我改變不了我父王要娶她的事實,那我就更要看好我父王,不要被她帶壞了。」
「而且就算以後壞女人生了孩子,我只要一直保持功課努力,練武刻苦,聽話懂事,那我就一直是燕王府唯一的世子,誰都取代不了我。」
「這樣的話,我娘在天上看着,也就不會那麼傷心了。」
說完,他自以為不着痕跡地抬頭看了謝千雪一眼,就飛快看向前方,一副期待誇獎的小狼模樣。
於是,當謝千雪抽出手,溫柔地摸着他的頭,「對,長留真聰明,但是也不必事事聽話懂事,自己快樂更重要。」
他小小的臉瞬間通紅,等謝千雪收回手,他佯裝皺眉整理自己被揉亂的發頂,然後順勢抬手重新牽住了謝千雪的手,「嗯。」
謝千雪忍不住笑,就被另一邊的謝挽意不高興地晃了晃手腕,「娘,挽意也很聰明,對不對?」
謝千雪笑得更開心了,彎腰將他們一左一右,都抱進懷裡,再各自親了一口小臉,「對對,挽意和長留都很聰明,都是這世上最棒的小孩。」
兩個小傢伙都鬧了個大紅臉,卻不約而同都往謝千雪的懷裡蹭了蹭。
而一收到煙雨樓的消息,就帶着一群手下,親自來尋兒子的閻司禮,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溫馨畫面:
長街上,圓月下,其貌不揚的女人抱着他的兒子,兩人都笑得格外燦爛,尤其他從小就沉默冷言的兒子,笑得朝陽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