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市人民醫院。
林攸寧站在醫院門口,不停地徘徊着,不知道到底該不該進去看媽媽。
臉上的傷口已經結痂了,上次媽媽可能是處於暈暈沉沉的狀態中,才沒有看出自己受傷了,這次,她不知道還能不能這麼幸運地躲過去。
如果被媽媽知道了,她肯定又該擔心地睡不着覺了。
想起白天發生的事情,眼淚就控制不住地溢滿了眼眶,一股深深的無力感填滿了心臟。
她伸出手,鼓着嘴,努力地在臉頰旁扇動着,企圖把眼淚給扇回去。
今天,她已經哭了太多次了,不能再哭了,就像人,只軟弱一次就夠了,以後不能再軟弱了!
她在做什麼?
不遠處的黑眸閃了閃,得知她來醫院了,他就第一時間趕了過來,本來以為她是來買避孕藥什麼的,卻沒有想到,看到她站在醫院門口做這麼古怪的動作。
俊眉微鎖,難道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吸了吸鼻子,深呼吸了幾口氣後,她終於還是決定了要進去,嘴角的笑容揚成了一個燦爛的弧度。
她知道媽媽最喜歡看到她的這個笑容,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她都會在媽媽的面前很燦爛地笑着。
莫皓諶在車上像是看神經病似的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醫院的牌子,她不會是進錯醫院了吧?
看她現在一會哭,一會笑的模樣,應該是進精神病院還差不多。
看着她進去的背影,眸中有着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擔憂,思慮了一番,他打開車門,下了車,也跟着步入了醫院。
「呦!害怕丟人,想大半夜地拉着你媽偷偷地滾蛋啊?」
還不待她走近病房,一個刺耳的聲音就在走廊上響起,尖厲而刻薄。
聞言,她不耐地挑了挑眉,這人是不是閒得慌?
總愛在她的眼前瞎晃悠,說着欠扁的話!
「管好你自己的嘴,」清亮的眸子直直地看着醫生的嘴巴,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她冷冷地說:「不然睡覺的時候,不小心被人割掉了舌頭就糟了。」
聽她這麼說,醫生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嘴,眸子裡含了一絲懼意,外強中乾地說:「現在是法治社會,你敢胡來?!」
仿佛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樣,她揚了揚眉,滿不在乎地說:「大不了坐個幾年牢唄,」頓了頓,她厲色,道:「如果坐牢的話,你肯定受傷的就不止是嘴巴了。」
「你……」
想不到她竟然這麼狠毒,醫生顫抖着手指,指着她,她也不為所動。
「反正我一無所有,」清亮的眸子上下掃視了醫生一眼,最終停留在了他胸前的名牌上,「只是不知道盧醫生願不願意跟我賭一把,看看最後誰輸得更慘!」
光腳的向來不怕穿鞋的!
而她也向來沒有怕過他!
雖然說,她一個小姑娘沒什麼可怕的,但是親眼見證過她打人的他,還是有點不敢恭維的。
想想當初有人在醫院鬧事,被她打的慘樣,他的右眼皮就止不住地突突直跳。
「林攸寧,我告訴你,沒幾天了,你別囂張!到時候就給我帶着你媽,收拾東西滾蛋吧!」
說完,醫生就腳步慌亂地離開了,不敢再多待一秒。
「嗤!」
她冷嗤一聲,這麼久以來,他恐怕也只能拿這個做要挾了,可她還偏偏眉筆都栽在這上面。
權當他說的話是放屁,別在意,如此有安慰了自己一番後,她才吸了吸鼻子,打開了房門,進入了病房。
不遠處的一雙眼睛將眼前發生的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看着醫生離開的方向,黑眸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轉瞬間就消失在了夜色中,像是從沒有來過一樣。
果不其然……
看着床上睜着眼的人兒,她的眼睛一熱,差點沒有哭出來,喉嚨乾乾的,「媽,這麼晚了,你還等我幹什麼?」
她的身體不好,自己都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讓她不要等自己,可她老不聽,非要每次見到她後,才肯老實地睡覺。
「你受委屈了?」
看着她臉上的傷口,很明顯的是最近才添的心傷,林母擔憂地問。
「哪有?你女兒這麼厲害,怎麼可能會受委屈呢?」吸了吸鼻子,林攸寧強笑着說:「只有你女兒讓別人受委屈的份,哪有別人讓我受委屈的時候?」
說完,為了證明自己說話的真實性,她還朝母親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雖然她此時心底發澀的難受,但是她清楚地知道,現在並不是難過的時候,因為如果連她也難過的話,那麼她們就真的挺不過去這次難關了。
莫皓諶的話一遍遍地在她的耳邊迴蕩着,即便她已經極力地不去想白天發生的那些事情了,但那一副副令人羞恥的畫面還是控制不住地在她的腦海中浮現,撕拉着她殘存的自尊心。
代孕?
婊子?
粉唇揚起一個極輕的弧度,美眸中含着淡淡的諷刺,一個只知拿女人當工具的男人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她?
看着女兒這幅模樣,林母的臉上滿是心疼,但是她卻什麼也做不了。
蠕動着手指,想要碰一碰她,給她一些安慰,但無奈她只動了幾下,就喘地不行。
本就蒼白的臉色變得更加的蒼白,幾乎能夠讓人透過皮膚看到裡面淡紫色的細小血管,粗重而又急促的喘息聲瞬間響徹了整個狹小的病房。
「媽,你怎麼了?」
她害怕地大呼出聲,急忙地按向了床頭的呼叫器,伸出手緊緊地攥住了母親的手,好像自己的一個不留神,媽媽就會離開他似的,「媽,等一會兒,你再等一會兒,醫生馬上就來了。」
「沒…沒事。」
過了好一會兒,緩過來的林母才緩緩地回答,聲音輕得恍若呢喃,如果不是她一直關注着母親的一舉一動,估計都不知道她開口說過話。
眼裡的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在地上砸出一顆顆細碎而憂傷的花朵。
多日來的委屈和害怕,就像是脫了籠的巨獸般,一瞬間向她襲了過來,打得她猝不及防。
終於,她忍不住趴在和母親相握的手上,大哭了起來,好像是要將近日來的委屈和剛剛的害怕全部都哭出來似的,一發不可收拾。
見她如此,林母只能緊握着她的手,希望能夠給她傳遞些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