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睜開眼,眼前還是白花花一片,心仿佛被浸泡在冰冷的海水中,已經疼得失去了知覺。

一想到方恬那痛苦的表情,她就坐立難安,有種力量驅使着她走到方恬的病房前。

幽暗深長的走廊讓這個秋天更顯肅殺,

站在門外的沈時清敲門的手勢停在空中,愣是沒有勇氣再往前邁一步。

透過門上窗戶的一角,裡面相互依偎着的男女神鷹清晰可見,沈時清的小手緊緊攥着,手心不停地沁着冷汗。

「徹,我好害怕……」方恬緩緩睜開眼睛,淚珠從眼角滲出來,臉色依舊慘白。

穆徹一陣心疼,握住方恬的手,輕輕安撫道:「我會保護你和孩子的。」

穆徹的話很少,但是給了方恬他所能給的所有承諾。

沈時清的手不禁覆上了自己的小腹,曾幾何時,這裡也住着一個小生命,可是她深愛的男人親手毀了她的希望,一下子,所有的心酸和委屈爭先恐後地湧上來,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方恬激動得熱淚盈眶,合時宜地說:「徹,現在我有了你的孩子,可是時清她剛失去了孩子,我怕我自己一個人住會……」她故意沒有把話說完,但穆徹的眉頭已經深深鎖起了。

「我會解決。」過了半晌,穆徹輕輕開口,喉結動了動,眉頭舒展了許多。

她和穆徹竟熟悉到這種地步了嗎,兩個人可以肆無忌憚地談論現在以及……將來。

「你先休息,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穆徹給方恬蓋了蓋被子,照例端來方恬每早都會喝的溫開水。

方恬虛弱地沖穆徹笑了笑,眉眼中是小女子的狡黠,「我想喝粥。」

穆徹寵溺地沖她點點頭,然後向門口走去。

沈時清見狀,慌忙轉身,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間。

「穆徹!」沈時清端坐在床上看到在她病房門口匆匆經過的穆徹,想起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下意識地便叫了出來。

但只過了一秒,她就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

看着穆徹厭惡的眼神,沈時清忍着痛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們的孩子沒了!你知道嗎?」

「我們?」穆徹的眉毛輕挑,眼神中流露出的滿是不可思議,他俯身靠近沈時清,輕輕捏住沈時清的下巴,好笑道:「我什麼時候承認過這是我的孩子了?還有你是用什麼手段得到他的,你忘了?」

「可是他至少流着你的血液,而我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難道還比不上外人嗎?」

「外人?你覺得……誰更像是外人?」

穆徹有些動怒,耳後已經發紅,明顯是震怒前的狀態。

沈時清心下一驚,眼神也恍惚了許多,她甩開穆徹的鉗制,語氣犀利地說:「穆徹,你不要太恣意妄為了,我是沒有忘記我是怎麼有這個孩子的,但是你也不要忘了穆家的今天是誰給的!」

「而且,我沒有碰方恬,是她自己湊上來的!」說這句話的時候她明顯底氣不足,當時場面有些混亂,她也記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推她了,可是她根本沒有想要去傷害方恬。

可是見穆徹這麼氣勢洶洶地為方恬討說法,心裡不免一陣酸澀,積攢了好久的淚水險些噴涌而出。

「如果不是『高高在上』的沈總用的那些陰謀詭計,你以為我會娶你?這樣看來,你也是有自知之明。」穆徹黑着一張臉,低沉的聲音夾雜着幾絲戲謔。

穆徹站直了身子,挺拔的身材,俊俏的容顏以及周身散發的逼人的寒冷,讓沈時清一下子覺得離這個男人好遠。

「如果你再傷害方恬,就不止是失去孩子這麼簡單了。」穆徹冷峻的看着沈時清,仿佛在打量着一個罪孽深重的犯人,不屑與嫌惡一目了然。

沈時清看到穆徹厭惡的眼神,自嘲一笑,心裡徹骨的痛蔓延開來,沒有了說話的力氣。

仿佛被人從懸崖上高高拋下跌入萬丈深淵,摔得粉身碎骨,可即便是這樣,都沒有人去憐憫,多的只是冷嘲熱諷。

那可是她的孩子啊,不只是她自己的,還是穆徹的啊,他怎麼可以那麼狠心,就這麼不顧他的生死。

而他在乎的也只有方恬一個人吧,他的心裡不曾給沈時清這個名字留一絲一毫的位置。

過了許久,沈時清才微微仰起頭,直直地看着穆徹,眼神中帶着從未有過的堅定和虔誠。

沈時清知道,這時的穆徹猶如一頭被激怒的野獸,隨時都有爆發的可能。

但是她總是愛往槍口上撞。

「我十六歲的時候你說要娶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