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下的叢林多了幾分肅殺之氣,是那麼的陰沉壓抑,蟲鳴和瑣碎的走獸聲音讓黃虎三人的警惕心又提高了幾分,他們追出五百多步,王濤的痕跡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不敢再深追,郭宇認為自己三人還是在被王濤牽着鼻子走,自己三人看似掌握主動權,但是卻顯得如此的被動。

黃虎吹滅手中的火摺子,看着徐徐燃燒的篝火,望向盤膝打坐的郭宇,欲言又止。

「無妨,雖然現在發現了事情的不對,但是也不算晚,我已經給雲霄鎮遞出消息,讓他們多加派些人手過來,任他一人手段通天,也翻不起什麼風浪。」郭宇睜開眼睛,輕聲說到。

「我是擔心那廝猶如石沉大海,就此消失。畢竟再找一頭尚未完全晉入一階的土系魔獸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黃虎沉吟一聲。

此言一出,那用枝條把玩篝火的郭芙倒是沒有多想,郭宇則是滿帶深意的看了黃虎一眼,心中暗道:你爹都被那王濤殺了,竟然還在想魔核的事情,如此薄情寡義,不可能深交。

黃虎何等聰明之人,馬上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故作咬牙切齒狀:「而且我爹的仇更是不共戴天,不能讓此賊逃出這幽雲密林。」

剛說完這句話黃虎就又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明顯畫蛇添足的一筆,只會讓郭宇更加看不起他,但是那郭宇也並未說話,面無表情的再次閉眼休憩,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黃虎自然也很識趣的閉口不言,三人就這麼枯坐等待。

夜漸漸的深了,郭宇讓黃虎守夜,自己和郭芙則是倚樹而眠,並吩咐三個時辰之後將他喊醒替換。

突然他們身畔十步之外的一處灌木叢聳動,發出淅淅瀝瀝的聲音,黃虎握緊短刀,舉目望去,半晌一隻野兔從中跳出,越跑越遠,黃虎自嘲的笑了一聲,自己三人,那王濤必然不敢前來犯險,守夜什麼的完全是多此一舉。

黃虎望着那皎潔的月光,奔波了一天,現在是身心俱乏,兩隻眼皮開始打架,五感也越來越弱,那蟲鳴之聲逐漸也不是那麼清晰了,這一次那處灌木的聲音他沒有再聽到,更沒有看到那灌木向他移動了足足五步之遙。

那灌木自然就是王濤,現在他不僅身披枝葉,身上更是插上了一堆灌木,在這深夜如果不去細細觀察,那就是一叢小小的灌木。

王濤在這三人身後已經休憩了很久,現在的他十分的清醒,時刻準備給那黃虎致命一擊,但是如此一來必定會驚醒黃虎對面三步外的二人,他現在並不知曉郭宇是否還能發出那凌厲一箭,不敢輕舉妄動,他可是不會幹那種以命換命的買賣。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黃虎的頭也已經微微傾斜的靠在了樹幹之上,想必是已經熟睡,一片烏雲緩緩的將那僅有的月光遮住,王濤下意識的握緊了短刀,但是他並不知道郭宇的呼吸已經不是那麼均勻,而是更輕更緩了。

王濤縱身躍出,手中短刀作勢要將黃虎頭顱直接取下,但是那郭宇也是突然睜開了眼睛,一腳將那篝火踢散,幾根還在熊熊燃燒的木柴向王濤砸去,王濤若是還不變刀,自然能將黃虎一刀斃命,但是也會被那木柴燒傷,如此一來就走不了了,他暗道一聲可惜,左手抽出軍刺將木柴打落在地,短刀還是在黃虎胸口開了一道足約三寸的血槽,又是一腳狠狠的踏在黃虎面頰之上,借勢便走,根本沒有絲毫的戀戰跡象。

那郭宇瞬間抬弓,一箭離弦,在王濤身上又是擦開了一道血口,但是還是沒有將其留下,路過黃虎身邊的時候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扔下一瓶金瘡藥便向前追去,自己這個師弟還真是廢物,如果不是自己提前醒了,他的命也就交代了。

郭芙餵黃虎吃下一顆止血丹藥之後,也提劍緊隨她的堂哥郭宇而去。

「媽的,這掌弓之人還真是難纏。」王濤怒罵一聲,身形又加快了幾分,如果不是這人三番五次從中作梗,這黃虎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還真是個勁敵。

「小賊,你還真有幾分料,停步咱們堂堂正正再打一場,如何?」郭宇邊追邊喊。

「我可去你姥姥的堂堂正正吧。」王濤聽聞此言直接被他氣笑了,以為自己不知道他身後還有一名佩劍女子?我王濤可不是那種逞英雄的傻X,江湖決鬥?別鬧了,那是故事而已。

郭宇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王濤真的會回頭跟他打一場,這麼說自然是讓王濤分心斷氣,使得自己能更快的拉近與他的距離。

「小賊,你XXX....」

無數的謾罵聲從身後傳來,王濤自然知曉此人用意,並未搭話,在樹林之中穿梭,但是郭宇越罵越上癮,王濤突然朗聲大笑:「你還不趕緊救你師弟,如此看來你定是與那女子有些私房關係,恨不得你那師弟身死於此才好。」

殺人猶不過誅心,此言一出,那郭芙也是臉色微怒的破口大罵,騰龍大陸的倫理太過嚴謹,堂兄妹私通那可是家族奇恥大辱,雖然她曾經對那郭宇是有絲絲好感,但是也僅僅存在於好感而已,此時被王濤這麼一說,不禁惱羞成怒。

這一場深夜的追逐戰愈發的有意思,一人在前面時不時的調戲二人,兩人在後面邊追邊罵,好不熱鬧,如果不是都懷着必殺之心,這裡還真是宛如一場喜劇。

王濤逃出將近四里路程,聽到前方不遠處傳來那叮咚作響的河水聲音,暗道一聲不好,現在才知道自己方向錯了,那河水兩岸可是有很大的空曠地帶,只要自己一脫離這密林,便成了刀俎之上的魚肉,王濤剛想往邊路改道,但是看到那郭宇已經繞到了左側,身後那佩劍女子也緊緊跟着,無奈只好繼續前行。

在這寂靜的深夜,前方潺潺流淌的河水之音顯得如此的美妙,郭宇自然也是聽的一清二楚,已經將長弓握在了手中:「少俠如若再往前去,可就沒路了,不如停下一戰,豈不快哉?」

「你和身後那女子停下一戰,豈不是更快哉?這荒山野嶺,還別有一番風味呢。」王濤身形越來越快,必須在出叢林之前將距離拉開到五十步外,否則自己性命危矣。

郭宇也不惱怒,身形也緊跟加速,他必須要拉近二者距離,因為王濤的反應太快,他現在身上的傷又開始惡化,超過五十步的射程,根本沒把握命中。

近了,越來越近了,那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河水之上,熠熠生輝,透過密林看的也是那麼的清晰,王濤知道出密林之後,必須每秒都改變身形和位置,否則一旦被郭宇鎖定,自己已經無力再接下哪怕普普通通的一箭。

王濤右手握緊短刀,左手倒持軍刺,一腳踏在巨木之上,縱身躍出,在空中僅僅停頓了0.5秒,馬上又重重的壓下身形砸落在地上,一個打滾向前旋轉一周,右腳狠狠的一踏地面,再次向前衝去,0.1秒後,一根箭矢穩穩的插在他剛剛翻滾結束的位置。

郭宇已經停步,用深呼吸來調整自己心臟的律動,眯着眼睛觀察着那左竄右跳的王濤,逐漸讓自己的呼吸跟上他的步伐,一箭離弦而去,破風之聲在王濤聽來是那麼的刺耳,無奈轉身,後腳跟抵住地面,短刀在前,軍刺在後,橫豎重疊於胸前,這一箭狠狠的撞在了刀身之上,撞擊的軍刺緊緊貼在了王濤胸前,壓出一道血痕,但是那箭矢還未止住力道,直至將王濤撞退了三步才跌落在地,王濤喉嚨一甜,但是咬緊牙關又將這口鮮血咽了回去。

一箭剛落,郭宇的第二箭又到了,但是在他出箭之前王濤手中的短刀也向他狠狠擲去,逼得他身形微動,失去了準星,王濤藉此側身便閃,向那條小河而去,此時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這處地勢大斜度向下,河水湍急,只要自己能跳進河水之中,於這深夜,那郭宇的箭矢就沒有威脅了。

郭宇自然看穿了王濤的打算,一箭出手,還未停頓,瞬間一箭又出,王濤躲開了第一箭,那第二箭則是直接從他腹部透體而過,箭矢的衝擊力將他往前還帶了一小段距離,王濤重重的摔在了河水之中,湍急的河水帶着他的身體瞬間遠去。

郭宇站在河水邊,大口的喘着粗氣,但是並未再順游而追,只是眼神冰冷的看着這條小河。

「二哥,這...」郭芙站在郭宇身畔不知如何是好。

郭宇輕輕的搖了搖頭:「不可再追,這條幽雲河是流進崑崙山的,沒人知道盡頭在何處,這傳說中仙人止步的崑崙,不是我等能深入的。」

「哼,還真是便宜了他。」郭芙嬌嗔一聲,對於堂哥的話她是非常贊同的,自幼便被家中長輩告誡不可靠崑崙山脈太近,更有傳說曾言那裡有仙人喋血,多少年多少人都試圖進山尋寶,可是入者無一生還,十年之前那大秦皇室為了給帝王尋藥,組織了無數強者入山,至今還未見有一人走出。

「這人的屍體和那魔核看來要成為野獸的養料了。」郭宇往自己傷口上再次塗抹了一些金瘡藥,讓再次開裂的傷口止住血液,轉身向來路走去:「此人必死無疑,回去吧,那魔核是拿不到了。」

騰龍大陸何其遼闊,坐擁九州之地,九州之外更是東有滄海,西至死亡荒漠,那太古荒林與極北冰原更是南北遙遙相望,但是這蒼穹之下,有兩件怪事僅在這東部幽州能看到,第一就是那巍巍崑崙山脈,綿延數千里,將幽州攔腰而斷,好不壯觀,說是怪也談不上,只是騰龍僅此一例而已,而第二件則是奇怪至極,所有的河流都是匯江入海,東奔而去,可是由那崑崙主峰流下的幽雲河卻是繞山而走,又歸於崑崙深處,何其怪哉。

當初晨的第一縷陽光灑向崑崙的時候,一縷炊煙從山間緩緩升起,但是整個幽州都不曾有人看到。

「爺爺,爺爺,你快點啦,昨天我真的在幽雲河畔看到了那隻九尾狐,竟然只有我兩個巴掌合起來大小,可愛的很呢,今天你一定要幫我抓住。」

山路上一個身着青粉相間衣裙的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走着,這小姑娘約莫十六七歲的樣子,青絲直直垂下,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可愛至極。

她時不時的還向後方催促上兩句,顯得有點焦急:「爺爺,哎呀,爺爺你快點,昨天喊你,你就說今日前來,現在又這麼慢,那九尾狐早就跑了。」

小姑娘身後十幾步外一名青衫老者緩步而行,滿臉笑意,眼神中滿是溺愛:「你慢點,摔倒了可是又要哭鼻子的。」

「哼,我不等你了。」小姑娘瓊鼻一皺,轉身快步向那幽雲河跑去,仿佛昨天那隻九尾狐還在河畔等待她一樣。

青衫老者看着逐漸消失在自己視線中的小姑娘,搖了搖頭,還是不緊不慢的走着。

「啊。」

一聲尖叫傳來,好像是小姑娘受到了什麼驚嚇,那青衫老者眉頭一皺,腳下還是如常的一步踏出,但是腳掌落地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小姑娘的身側,但是小姑娘對此好像見怪不怪,目光依舊停留在那幽雲河上。

清澈的幽雲河現在已經有一小塊面積被染成了淡淡的紅色,一具赤裸着上身的男子『屍體』趴在岸邊,腹部還插着一根長箭,還有絲絲鮮血滲出,左手還緊緊握着一把奇怪的棱形刺狀兵器。

青衫老者穩步過去探了探男子的鼻息,竟然還活着,無奈對那小姑娘一笑:「看來你的九尾狐今天又要擱置了。」

「哼。」小姑娘微微一哼,撇了撇頭,好像很是不滿意,但是臉上並沒有不高興的意思,她自然知道人命關天的道理。

老者一手拎起重傷垂死的男子,一手牽起那小姑娘,輕笑一聲:「走嘍。」隨即一步踏出,身形已然消失不見。

王濤醒來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身在何處,只是聞到了濃郁的藥香,並沒有地球上中藥熬製那種刺鼻的味道,而是一種說不出來的清香,沁人心脾。

緩緩的睜開眼睛,王濤發現自己是在一個竹屋之中,一應器具全是竹子做的,他身下的竹床上還鋪了兩層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皮毛,又暖又軟。

王濤轉頭望去,結果看到一顆小腦袋正趴在床邊盯着他,當看到少女眼眸的第一刻,他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雙眼睛,清澈,無比的清澈,在王濤的印象里只有那新生的嬰兒才會擁有如此美麗的眼睛,猶如一汪碧水,沒有絲毫的漣漪與雜質,他竟然不自覺的看呆了,心中沒了一絲雜念。

那小姑娘被王濤看的面色微紅,不知怎的,突然想起自己最近經常看的書上的情節,眼神中多了一絲嫵媚,輕聲道:「公子,小女子複姓公孫,雙名璇兒,不知公子?」

但是這小姑娘明顯是第一次做這樣的表情,說這樣的話,顯得不倫不類,此言一出,王濤朗然大笑,那坐在窗前的青衫老者更是忍俊不禁,公孫璇兒的臉頰猶如火燒,知道自己玩砸了,氣呼呼的起身向外走去,出門前還不忘狠狠的踹了一腳已經笑的將茶水都噴了一地的青衫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