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湖中的王濤此時才發覺自己身上已經布滿了漆黑如墨的膠狀物質,還有些讓人難以忍受的腥味惡臭,仔細清洗完畢,王濤半個身子浮出水面,接過公孫老頭扔過的一身衣衫,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公孫璇兒。
「哼,誰樂意看一樣。」公孫璇兒小嘴一撅,轉過身去。
王濤竟然顯得有些尷尬,這才出湖着裝。
公孫老頭仔細的打量着王濤,好像是老藝術家在觀賞一件自己嘔心瀝血的絕世作品一般,王濤被老先生看的極其的不好意思,但是也並未說什麼。
「咳,咳。」公孫老頭自然知道自己失態,清咳兩聲緩解尷尬:「你也不用謝我,我這人不喜歡欠債,就當是那本書的代價了。」
公孫老頭雙指一點王濤額頭,無數的記憶就這麼刻在了他的腦海之中,好像是一本書,包含了運氣法門:「這是一道老夫修煉的金屬性運氣方法,可以更快的吸收天地之力為己用,你好好研習一番。」
老人轉身向竹林走去:「璇兒,該燒午飯啦,別打擾你王濤大哥了。」
「哦。」公孫璇兒調皮的向王濤吐了吐舌頭,也跟隨老人而去。
之前聽聞黃三所說,練氣士吸收天地之力並不是靠呼吸,而是汲取靈氣,但是天地靈氣何其狂暴,怎麼會為人所用,之後便有各種驚才艷艷之輩開發出靈氣在體內經過特定路線運行後,將靈氣納為己有的方法,這些方法被騰龍大陸稱為內功心法,又叫功法,又根據某種特定方法被分為神、聖、天、人四階,就是他也不清楚這公孫老先生所傳授的究竟屬於何等,想必不會太低,應該能達到所謂的天階吧。
王濤盤膝而坐,緩緩閉上了眼睛,他竟然能看的自己的體內景象,但是並非血肉之象,而是一幅貫穿整個身軀的經脈圖,有粗有細,晶瑩剔透,丹田之處有一塊剛剛開闢的混沌,五滴金燦燦的水滴漂浮在那裡,熠熠生輝。
王濤汲取天地靈氣,按照公孫老頭所給的路線運行而過,歸于丹田,但是靈氣拂過那水滴,便重新出體,消散於天地之間,如此反覆了接近一個時辰,水滴才僅僅膨脹了一點點,並沒有凝出第六滴的跡象。
王濤肚子開始咕咕亂叫,只好收工起身也向竹林而歸。
黃三口中的騰龍大陸修煉一途,自洪荒始,便有了詳細而嚴格的等階劃分,初開丹田氣海,處於一片混沌,只有絲絲微薄的靈氣留於氣海之中,對戰之時僅僅可以借氣而用,枯竭極快,此為練氣一階,而經過日積月累的修煉,聚氣化成水滴,對戰之時層層不斷借水中之力,甚至可以破體而出,光彩繚繞,讓真氣真的附着於身體對敵,此為練氣二階,而那三階則是水落成湖,真氣破體可達一丈有餘,遠程擊殺,第四階則是化湖為海,力量連綿不絕,真氣破體十幾丈,有開山裂石之威,而之後的等階,黃三則是聞所未聞,所以也並未向王濤介紹什麼。
「那雲霄鎮郭興應該與我一樣是練氣二階,但是並不知道他凝聚了多少真氣水滴,修煉那麼多年,想必快到水落為湖的階段了。」王濤冷笑着自言自語,此番既然大難不死,那小小雲霄鎮,自然是要走上一遭了。
三天後。
「王濤哥哥,你有點弱哦。」換了一身勁裝的公孫璇兒,梳着一個高馬尾,手拎一根細竹,在敲打了王濤四肢各一下後,站在遠處輕笑一聲。
王濤也是無奈至極,自己附着上真氣之後,速度力量都提高了不止一倍,但是幾乎無法靠近這丫頭一步之內,好幾次依靠着實戰技巧好不容易近身,這丫頭仿佛早已看穿王濤下一步動作,飄然躲開,讓王濤幾次都是僅僅觸碰到了衣角。
公孫老頭在不遠處滿臉笑意,也不開口指點,更是沒教給過王濤任何戰鬥技能。
「璇兒,至少給點面子啊,對上一掌也行。」王濤無奈苦笑,竟然連一個小丫頭的身形都跟不上,自己前二十幾年都白活了。
「好啊。」公孫璇兒俏皮一笑,左手倒持翠竹負於身後,手掌之上浮現出淡淡金芒,眼中的眸子也浮上了淺淺的金色:「王濤哥哥小心了呢。」
一掌攜風而至,王濤眉頭緊皺,短短十步距離,公孫璇兒這一掌竟然將空氣都擊出爆破的聲音,自己若是以普通的擒拿術肯定是會被這一掌直接拍中,不死也得重傷,而且這一掌看似平淡,卻給了王濤退無可退的感覺,肯定是避不開的,他的直覺非常強烈。
這幾個念頭閃過,公孫璇兒已經到了三步之外,手掌距離王濤心口僅有兩步距離,突然他想起自己曾於少林練過的一些武術,右手掌心金芒大盛,按照之前的招式,一掌平推而出,攜帶摧金裂石之力,與公孫璇兒的手掌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嘭」
兩掌相交之處竟然發出一聲悶響,王濤被推出足足十五步,撞到了八根粗壯的翠竹,才跌落在地,一口鮮血噴出,腦海中還有嚴重的眩暈感,反觀那公孫璇兒僅僅是微微晃動,便止住了身形。
少女看的王濤被自己一掌推出十五步,還口吐鮮血,瞬間驚住,丟棄手中翠竹,幾個閃爍便到了王濤身前,輕輕扶起他,言語中還略帶哭腔,認為自己闖了大禍:「對不起,對不起王濤哥哥,我真不知道...」
王濤用力搖了搖還有些昏沉的頭,伸出一隻手揉了揉馬上就要哭的少女額頭,輕聲道:「沒事的,是我實力不濟,跟璇兒無關。」
少女聽聞此言知道是安慰,但是小臉上也浮現出了一絲笑意,沒有哭出來,剛剛過來的公孫老頭伸出手指凌空一點,將王濤胸腔內的淤血劃開,讓王濤瞬間感覺舒服了不少。
「用我的法門運氣佛宗的『大力金剛掌』,雖然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是終究不如由《金剛經》來的合適,如果有機會你能到那中州少室山,想辦法借他們《金剛經》一觀,應該有所收益。」公孫老頭緩緩道出。
「老先生認得我這招?」王濤則是心中掀起滔天巨浪,難不成之前家裡老爺子去練習的那些武術招式,都是傳承於這裡不成?
「自然認得,老夫年輕時也是曾遊歷這騰龍大陸,到了很多地方的。」
「那你可知我的故鄉?」
聽聞此言,公孫老頭滿帶深意的一笑,並未正面作答:「老夫走了太多地方,見到了太多人,究竟哪裡是你的故鄉,我並不知曉,但是路在腳下,只要想走,自然是能到的;只要在走,終究有一條是對的。」
王濤沉默,並未再做詢問,他明白老先生此言之意,當你的實力達到一定地步,看的世界就更加的廣闊,說不定可以在無數條大路之中找到回家的路。
接下來的時日王濤便沉浸在修煉之中,練氣一途,玄之又玄,只要步入,幾乎都可以達到廢寢忘食的地步,誰人不想成為絕世天驕?哪個不願高高在上俯瞰眾生?
小丫頭公孫璇兒與王濤越來越親昵,但是並不是那種男女之情,如此一顆未經塵世雕琢的赤子之心,又怎麼會懂情愛這種東西,只不過是天天纏着王濤講述故鄉的奇人異事。
王濤也不厭其煩,與她訴說那黃山之巔的雲捲雲舒,猶如汪洋大海,好不壯觀,講述那千百年前的詩仙寫下的一首首佳作,萬世流芳,還說自己看到璇兒的第一眼便想起那詩仙最是美妙的一句詩「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欄露華濃」,小璇兒也並不知道這是何意,但是明白王濤是在誇她,笑意連連,還將這句詩寫在了一株粗壯的翠竹之上,不過讓小丫頭最感興趣的還是王濤口中的言情小說和那所謂的電視劇,能將故事記錄下來播放給人看,那是何等的仙術,王濤也不置可否,但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哪裡,女孩子都是會被那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吸引的。
「王濤哥哥,你昨天說的那個妻子背叛他的名人,後來怎麼樣了啊?」月光下,公孫璇兒和王濤齊齊的躺在幽雲河畔的草地上,嘴裡還學王濤叼着一根杆狀長草。
「那個人的再三挽留之下,他妻子還是走了,不過他也給了妻子一大筆金銀財寶,足以後半生無憂。」
「那你之前不是說,你的家鄉極其看重倫理道德嗎?怎麼那人的妻子做了如此有悖倫理之事,他還要挽留啊?是不是長的很漂亮?」
「那女子啊,不及璇兒的五分之一呢。可是情愛這種事情,誰又說的清楚呢,可能是愛的太深吧,『世間文字八萬個,唯有情字最傷人』,我反正是不懂。」
「哦。王濤哥哥不懂,那璇兒自然也就不懂了,不過你口中的想念是什麼樣的感覺呢,怎麼我對父母就沒有想念呢?」
「想念想念,那是一經想起,便念念不忘了。」
「哼哼,這句話肯定是你口中的那位年輕先生所說的吧,王濤哥哥是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對啊,我對那位年輕先生可是喜歡的很呢,而且那位先生還曾說過世間情愛之事最費思量。」
公孫璇兒也學着王濤老神道道的說了一句:「最費思量啊。」
結果二人不約而同的捧腹大笑。
而那遠在竹林之中的青衫老人,坐在一處石桌棋盤之前,手中捏着一顆白子,看着天上月光,遲遲沒有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