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一個月光陰匆匆而過,王濤丹田氣海之中也成功凝出了十幾滴的金色水滴,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於此處停留,否則那家鄉路,會越來越遠,太過安逸的生活只能讓人忘記初衷。
還是在那三人初次相遇的幽雲河畔,只不過此時沒了身受重傷的男子,而是多了一位二階練氣士王濤。
「王濤哥哥可不可以不要走啊,你還有很多故事沒給璇兒講呢。」公孫璇兒委屈的撅着小嘴,眼中淚水欲滴,任誰看了都不忍心。
王濤輕撫少女青絲,將幾縷散落的碎發整理好,輕聲說道:「王濤哥哥需要趕緊回到故鄉呢,那邊也有一個跟璇兒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等着我。」
小丫頭只是撅着嘴不說話,王濤也是無奈苦笑,對公孫老頭雙手抱拳作揖:「老先生,大恩不言謝,小的就先告辭了。」
公孫老頭微笑點頭:「小友謹記,切不可將懷中書籍示人,否則恐有大禍。」
「嗯。」王濤應了一聲,這已經是老先生第三次告誡,自己自然會謹慎。
「吶,給。」公孫璇兒從腰間解下一枚小巧玉佩,遞給王濤:「可不許弄丟,如果哥哥你想念璇兒了,就拿出來看一看。」
王濤伸手接過玉佩,看不出是什麼材質,入手冰涼,上面細細的雕琢着一隻騰龍,但是這龍的形象背生雙翼,有些奇怪,他剛想系在腰間,但是看的公孫璇兒那哀怨的眼神,馬上就將玉佩放在懷中,貼身而存,這才讓小丫頭有了絲絲笑意。
「告辭。」道別一聲,王濤向那幽雲河上游而去。
看着王濤漸行漸遠的背影,公孫璇兒撅着嘴埋怨青衫老者:「我什麼時候能出山啊。」
「等璇兒登臨破空之境,畢竟山外的環境複雜,璇兒不一定喜歡的。」
聽聞老者之言,公孫璇兒對着那已經快要消失的背影大喊:「王濤哥哥你可別死啊,等璇兒出山就去找你。」
王濤聞言差點摔倒,哪有這麼說話的人,但是王濤對這小丫頭可很是溺愛,更明白她的意思,只是言語表達有些不當,大聲回應道:「好,你哥哥我一定不會死的,等璇兒出山之時,帶你遊歷名山大川。」
公孫璇兒看着王濤的身影消失,顯得有些低落,四顧茫然,不過當她發現不遠處一抹雪白閃過,馬上滿臉笑意:「爺爺,爺爺,你快看,我沒騙你嗎,九尾狐就在那,快幫我抓住它。」話音剛落便率先跑了過去。
青衫老者一如既往的一臉溺愛,腳下步子不緊不慢,緊隨孫女而去。
雲霄鎮地處幽州東南部,緊鄰崑崙山,往北三百里是燕國易城,往東五百里是茫茫滄海,使得這雲霄鎮作為一個交通中轉之地,愈發的繁華,因為無論是想入崑崙尋藥,還是遠渡滄海,亦或者是要從偏遠之地去往易城,都要將這雲霄鎮作為補給之地。
說是一鎮,那是幾十年前的叫法了,因為來往的人越來越多,所以又在主鎮之外擴建了一個外城,連上原有的鎮子,竟然也是達到了半徑足有五里之地的面積。
王濤疾行半日,還是沒到達通往雲霄鎮的主幹道,僅僅是到了一處密林中的小路,距離那大道還有約兩里地的路程,他也不急,這才剛剛晌午,沒有必要那麼急着進鎮。
「唉,身無分文,這還不得餓死。」
王濤緩步走在林間小路上,還時不時的揉着肚子,這才半日竟然有些想念那小丫頭做的飯菜了。
突然,前方傳來馬蹄聲,王濤仔細聽了片刻,確定只有一騎,心中暗喜,繼續大搖大擺的向前走去。
來者是一名武者裝扮的男子,馬背上掛着一柄大刀,任誰一看都是一名行走江湖的『大俠』,這『大俠』快馬加鞭的趕路,誰知道路中間的王濤根本不閃不避,好不知趣。
無奈,『大俠』可從未傷過人,見眼前之人不避讓,自然只能勒馬而停,毫不掩飾自己的怒火,大聲罵道:「你腦子有病吧?撞死你個賤種怎麼辦。」
王濤聽聞罵聲也不怒,畢竟自己理虧在前,滿臉笑意的說道:「這位大哥,小弟初來乍到,腹中有些飢餓,想與大哥借些銀兩充飢,還望成全。」
馬背上的男子被王濤這一句話直接氣笑了,借?素昧平生,攔路借錢?活了三十幾年,還真是第一次碰到把搶劫說的這麼清新脫俗之人。
男子抽出大刀,居高臨下的刀指王濤:「我看你小子是來搶劫的吧?還真是特麼的不長眼,敢搶到你『烈山刀』徐爺爺身上來,想來是活膩歪了。」
「嘖。」王濤一吧嗒嘴,臉上竟然流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大哥你看你這麼說就不對了,借,都說是借了啦,而且大家都是讀書人,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說是搶呢?」
那自稱烈山刀徐爺爺的男子破口大罵,他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不再廢話,拎刀砍向王濤。
三招下來,『徐爺爺』的刀已經到了王濤手裡,『徐爺爺』本人則是癱坐在樹下大口喘着粗氣,王濤從此人錢袋子中取出約有四五兩銀子,將錢袋和大刀扔回『徐爺爺』腳下。
「大哥,你留下個地址?等我有錢了還你。」王濤嘿嘿一笑,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可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生活所迫,實屬無奈。
「不...不用了,大俠您拿着用。」那烈山刀哪還敢想着收債啊,自己的命不交代在這就不錯了。
「真不用了?」
「真不用!」
「還讓人怪不好意思的。」王濤嘿嘿一笑,轉身便走,留下那烈山刀『徐爺爺』一陣後怕,確定這人不會回頭殺他之後,才翻身上馬快速離去。
王濤手裡把玩那四五兩銀子,一路哼着小曲緩步向雲霄鎮而去,之前在地球上無時不刻不在任務之中,讓他養成了陰沉狠辣的性格,但是如今換了個環境,又與公孫璇兒那小丫頭接觸了這麼長的時間,本來心底深埋的那份心性,被挖掘了出來,這才是原來的他啊,長時間的身不由己,都忘了自己當年想要怎麼活了。
「誰還不是個孩子呢?」王濤啞然失笑,隨即放生大笑,如此人生,還真是有趣的很。
半個時辰之後,王濤漸漸的看到炊煙,復行數百步,則是看到了淅淅瀝瀝的人群,這雲霄鎮外城建設的很是繁華,畢竟是個行走江湖的補給中轉站,剛剛接近外城便有不少的茶攤、酒肆、麵館,還有不斷的人來人往,販夫走卒,負劍佩刀的俠客,手中牽童的小娘,形形色色。
「小二,來一大碗牛肉麵。」王濤止步於一處麵館之前,然後又向對麵茶攤大喊一聲:「再給我沖一大碗春茶。」
「得嘞,客官稍坐,馬上就來」
那麵館店小二將熱騰騰的牛肉麵端上來後,仔仔細細的打量了王濤一番,一身青白色的粗布長衫,剛毅的面龐並不是很俊秀,略顯黝黑,完全是扔進人群找不到的那種,漆黑的眸子顯得有些深邃,嘴角帶着淡淡的笑容,給人很親近的感覺,並沒有帶兵器,想必也是那學人遊歷的江湖的兒女。
店小二每天見到無數如同王濤一樣的人來來往往,早已見怪不怪,可是今日不知怎的對這個男人來了興趣,可能是店鋪冷清,略顯無聊的緣故。
「這吃牛肉麵喝酒喝水喝清湯的人比比皆是,你這喝茶的也是頭一回。」店小二率先開口,如果此人不搭話,他也就繼續幹活去了,調侃一番也無傷大雅。
王濤輕輕吹開茶水之上升騰的熱氣,輕笑一聲:「若是這人間的人都一樣,那豈不是太過無趣?」
王濤選在此處落腳肯定有他的道理,第一是那郭家之人必然不會在這外城最外圈出現,不用擔心被認出,第二則是大有講究,這個世界什麼最值錢?人才?錯了,是情報,無論何時何地何處做何事情,情報永遠是最值錢的東西,自己的故鄉那裡,有一個家族就憑藉着快人一天的情報,打造出空前盛世,左右了世界經濟足近兩百年。
初到一地,無論你是想了解風土人情,奇人異事,亦或者是隱晦秘聞,首選之地都不能是情報販子的店門口,更不是官府,而是這些遊蕩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員,販夫走卒,甚至是乞丐,妓女,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看似荒誕,其實那才是最真實的消息,不過你得學會分辨,因為自古便有『三人成虎』的說法,每個人在故事中加入自己的感情色彩,那便變了味道,如果不能很好的辨別,也很容易被誤導。
而且這些遊蕩在社會金字塔最底層的人員,口中的道理也最是醒人,可惜不能深思,一經推敲便漏洞百出,只供笑談,無非是忽悠忽悠那些初出茅廬的讀書人罷了。
果不其然,那店小二被王濤這滿是深意的一句話勾起了興趣,反正店內冷清,便放下活計大搖大擺的坐在了王濤對面:「看少俠是從易城方向而來,可是要去往那茫茫滄海?」
「讓你失望了,我是要進城。」王濤輕呡一口茶水,緩緩問道:「最近兩個月這雲霄鎮可有什麼怪事發生?」
店小二聞言便知道王濤是要打探消息,有些不好意思的搓搓手,剛想要說自己知道的不多,但是王濤已經拿出足足一兩銀子敲在了桌上:「不用找了,一會幫我把茶錢付了便是。」
「嘿嘿。」那店小二滿臉笑意:「客官如此爽快,我也就不賣關子了,這雲霄鎮身為易城通往滄海的一大補給站,自然魚龍混雜,所謂怪事無時不刻不在發生,不知客官口中的是哪件事啊?」
王濤只是繼續低頭喝茶,並不說話,他自然不能暴露自己是奔着那郭家而來的,常言道強龍不壓地頭蛇,更何況自己僅是一隻過江鯉,怎能在不知深淺的時候便主動暴露。
店小二見王濤並不答話,知道是個老油子,並非那些初入江湖的雛兒,也是識趣,收人錢財替人消災,便開始款款而談。
「在上個月,有兩個從易城來的少爺,本來要去滄海遊歷,但是到了我們雲霄鎮春香樓便走不動路了,銀子花的一乾二淨,還是派人來接回去的。」
「那郭家大公子郭安十天前成功開闢丹田氣海,已經是一名實打實的練氣士,據說郭家的護院武師,他能打十個。」
「春香樓的頭牌兼大當家霍景芸的住處,最近三個月天天有人以重禮叩門,傳說是燕都的豪門世子,非她不娶,可惜了,我在這雲霄鎮呆了五年,從未能一睹這仙子真容。」
「郭家宗師的關門弟子黃虎上個月帶老婆和二舅子出城不知道所謂何事,不出兩日便被人抬了回來,聽說前兩日才剛剛痊癒,三日後便要跟那庶出女子郭芙舉行大婚,真不知道這中間有多少彎彎繞繞。」
王濤聽到此處也是不動聲色,繼續聽着店小二絮叨,這小二是越說越起勁,這茶餘飯後的談資竟然被他說出了幾分豪氣,王濤也是暗暗稱奇,這何嘗不是一種本事呢?
「...」
「......」
「我們雲霄鎮有一名小娘,名為潘慧,長的那真是水靈至極,只不過男人身材矮小,是個賣炊餅的,是從河邊將那小娘救回來,也就成了夫妻,不過前幾日聽說那小娘與鎮外之人在野地私合,好不要臉,他男人一怒之下將潘慧那裡都給用滾燙的鐵棍進出了一下,真是大快人心,不過那小娘大難不死,竟然去請人來報復,不過幾日過去也沒見有什麼能人前來。」
王濤放下已經見底的茶碗,滿帶興趣的看了店小二一眼:「那你口中的這潘慧的男人在哪呢?」
店小二一愣,旋即一副我懂了的樣子,放聲大笑:「哎呀,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兄弟你還好這一口?野地私合?你也不嫌硌得慌?」
王濤也不否認,只是靜靜的看了店小二一眼。
那店小二瞬間噤聲,這種人最會察言觀色,趨利避害,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馬上小聲說道:「他那男人就住在內城永安巷的盡頭,不過這城內殺人被抓住可是要殺頭的,兄弟你可要掂量掂量,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潘慧是什麼滋味?我們雲霄鎮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呢,沒想到還是兄弟你手段通天。」
王濤不置可否的一笑,話鋒一轉:「那你說的那個什麼郭家宗師是何人?與這潘慧的男人可有香火之情?」
店小二聞言向王濤豎了豎大拇指:「還是兄弟你考慮的周到,什麼都要打探清楚,才能決定到底要不要報仇不是?」
「我雖然才在這雲霄鎮呆了五年,但是對那郭家可是稱得上了如指掌,那郭家之主郭興如今已經是六十歲高齡,但是由於練氣的原因,倒是與常人四十歲無異,傳說那郭興本是雲霄鎮販賣藥材的商人,但是二十年前一次出城送藥,便沒了音訊,兩年後才回到雲霄鎮,不知怎的突然就開闢了丹田氣海,變成了一名練氣士,還創立看郭家。」
經那店小二所述,之前隨他出城送藥的商隊猶如人間蒸發,曾有很多人探過郭興口風,卻都無功而返,只要是腦子沒病的人都知道這郭興有了奇遇,否則怎麼可能以四十歲高齡還能開闢丹田氣海?世人皆知丹田氣海越早開闢越是用意,因為稚童的身軀乃是與天地共鳴最為契合,四十歲高齡若是之前未曾修行,那麼其實早已失去了對天地的感知力,如果沒有驚天奇遇,自然是不可能在成為練氣士。
「這雲霄鎮難不成都是善人不成?那郭興不說就不再過問?想必一個二階的修士,翻不起什麼風浪吧?」王濤顯得有些不解。
「什麼?雲霄鎮有善人?不存在的。」店小二喝了一口白水,繼續說道:「傳說曾經有一個四階練氣士抓了那郭興,要追問他奇遇何來,但是一夜之後那練氣士的屍體就被掛在了城頭,郭興則是好像個沒事人一樣,閉口不言,從那時起,雲霄鎮的名聲越來越大,擴建的也是越來越快,就到了如今的規模。」
王濤暗暗點頭,看來這雲霄鎮並非像黃三口中所述那樣的簡單,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身為連接燕國易城和茫茫滄海的的中轉補給站,怎麼可能平靜呢?看來自己想殺黃虎還需要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