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漣漪在忙什麼呢?
她在處理洶湧而出的晦暗情緒。
悲傷過後,滔天的憤怒接踵而至,
她想知道是誰害死了小奚,想知道連崢上輩子是怎麼死的。
葛莊生告訴她拐走她兒子的是小玲,那麼指使她的人是誰,這人是不是兇手?
連崢上輩子死得也蹊蹺。
一代巨商,一代梟雄,竟落得暴斃獄中的下場。
從身陷囹圄到屍首被岳勁領回,竟然只用了短短數月。
她那時誤會連崢,發現懷孕更是有意躲開他,在小玲的慫恿下躲到國外,等生完孩子回來金城,發現他已經入土月余。
是誰在幕後推動着一切?
顧漣漪還未查清始作俑者,情緒卻先於理智,已經在排演報復手段。
一些念頭太瘋狂,太陰暗,又太縝密。
當她恍惚發覺時,自己已經在意識里將一個假想敵人虐殺。
手段之殘忍,畫面之血腥,已經超過她曾經看過的所有限制級電影。
而她並不覺得恐怖噁心,反而是淡然,甚至一點點的……享受?!
她忽而心生疑竇,也許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已經病了。
只不過,尋子的執念,支撐着她沒有徹底瘋魔。
那麼現在呢?
重生後的這副皮囊,年輕鮮活,可她千瘡百孔的靈魂,並不曾得以修補。
上輩子靠的是『找兒子』,這輩子呢?
兒子?
趙姨的兒子丟了!
他還活着嗎?趙姨知不知道所有尋人途徑?
要不然,她乾脆循着記憶,直接幫她進入到那些群和網站?
時間雖提前了三四年,那些網站卻是早就存在的。
可怎麼跟趙姨解釋呢?
思及此類細枝末節,她渙散的意識漸漸回籠。
也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正被鐵鎖般的手臂緊箍着腰身,頭也被按着,緊貼他溫熱的胸膛。
她深吸一口氣,入鼻是連崢身上淡淡的沐浴乳清香,和清苦的煙草味道。
暈乎乎的,都咬上不來氣兒了。
她曲起手指,撓了撓連崢的側腰。
連崢一怔,緩緩鬆開手臂。
「這位先生,請問你在耍流氓嗎?」
連崢豈能輕易被她帶進溝里。
「在想什麼?」能令手控們尖叫舔屏的纖長手指,撫上她側臉,拇指無意識的摩挲着滑嫩的皮膚,手上的幾處薄繭搔得她痒痒的。
「心疼趙姨,欽佩她的堅韌,也擔心管小天,他失蹤很久了嗎?」
「一直派人在找,五年前他自己拿行李出門,沒有預兆,從此再沒回來。」
「五年前?那他都15歲了,是綁架嗎?
「當初第一個排除綁架勒索,小天本身身手不錯,之後也並沒有人索要贖金。」
「那,是他跟趙姨之間有矛盾?所以要離家出走?」
「也不是,母子相依為命,感情挺好。」
「那……」
連崢長指點了點她的唇,她頓時一陣酥麻,不能言語。
腳步聲越來越近,原來是趙姨端着剛做好的布蕾過來。
看到顧漣漪被扣在連崢懷裡,趙姨沒什麼反應,從容說道:「趁熱吃。」
顧漣漪七手八腳的逃回自己的椅子上,頂着一顆比番茄還紅的腦袋,風捲殘雲般解決食物。
飯後,她艱難的挪動身體到客廳,不敢動作太大,吃太多,怕一不小心吐出來。
趙姨還要落井下石,得意至極的表情問她:「這麼好吃嗎?」
顧漣漪:「……嗯。」
「小漣漪,你知道你這半個月砸了多少食物嗎?那些也是這麼好吃。」
求生欲引發應激反應,顧漣漪忍着脹痛的胃,雙手合十抵在下巴,懺悔道:「那是因為我不知道那是趙姨做的,要是知道,就是鹹菜我也吃得很香。」
趙姨表示拒絕這個答案。
看到剛進入客廳的頎長身影,在良心和口腹之慾間,顧漣漪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她甩鍋道:「都怪他,他要是不圈着我不氣我,我哪有那麼大脾氣。」
背鍋俠連崢不發一語坐到沙發一角,拿過茶几上的文件翻看。
這就很尷尬了。
哪怕他稍微反駁一下,這話題也就被她順理成章揭過去了。
可是他擺出這副忍辱負重的委屈樣子給誰看!
搞得她好像很冷酷,很無情,很無理取鬧似的。
顧漣漪眯眼看他,連崢覺察抬頭:「怎麼了?」
呵,瞧瞧這無辜的萌樣。
問問問,顯擺你有嘴?
不占理兒的顧漣漪,詮釋的是教科書級別的『惱羞成怒』。
趙姨看她這吃癟的小模樣兒,更是樂得火上澆油,她施施然飄走,臨走前還說:「原來小漣漪喜歡吃鹹菜嗎?那好辦,趙姨下次單獨給你做一桌『鹹菜十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