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是郊區,記憶里的村醫院早就沒了,社區醫院葉放不知道,乖乖的坐在葉秀後面,吹着涼風,能感覺到村子的變化。同樣,也能感覺到物慾縱橫的今天,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媽媽住院,也不是那麼簡單。
「媽,你猜誰來看你了?」
葉秀拉着哥哥走到一個病房門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的抿着嘴說道。
冷曉秋躺在床上吊着點滴,聽到女兒的叫喚,略微抬抬青淤的眼帘,「是誰啊,太客氣了,不用來看我的。」
因為家窮,並沒有多少親朋,好友就更少之又少了,母親,還是跟記憶里那樣,對所有的人都客客氣氣的。
「媽,是我!」葉放鼻頭一酸道。
「你是……」聽到聲音,冷曉秋愣住了,盯了很久站在門口那個瘦長的男孩,一下就眼淚盈眶掙紮起來,「小放?」
「是我。」葉放抱上去。
「真的嗎?」
「是哥哥。哥哥回來了。」葉秀一邊說着一邊抹着眼淚迎上去,一家三口,哭成了淚人。
一朝入龍域,生死難自知。
七年,他沒有給家裡通過信,也沒有回過家……除了五年前還有的兵役費,近五年,跟家裡幾乎沒有聯繫。
「媽,你這是被人打了嗎,到底是怎麼回事?」葉放緩過神,連忙問。
冷曉秋擦了把眼淚,說:「沒事,小放,媽沒事,你回來了,就不走了吧。」
「我不走了,可是媽,你到底是怎麼回事,跟我說清楚,不然,你讓兒子心裡怎麼舒服?」葉放追問道。
不管是誰,敢對他媽動手,他勢必要討回一個公道。
「是鞋廠的老闆陳星宇找人打的,廠里有好幾個員工都被打了,媽媽還算輕的。」葉秀解釋道。
「嗡嗡嗡。」葉放頓時嗔怒。
冷曉秋生怕他惹事,急忙勸阻說:「小放,其實是媽媽不對,你別激動,陳老闆承諾了,會儘快給我們發工資的,是媽媽不應該着急。」
「可是,沒有工資,我就沒有學費。」
葉秀焦急的說道。
冷曉秋聞聲很蹙眉那種,神色明顯的無奈:「你的學費,就算陳老闆那邊暫時沒有,媽媽就算砸鍋賣鐵,也會想辦法的。」
「媽,你別遮遮掩掩了,兒子又不是三歲小孩,你跟我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陳老闆是誰,憑什麼動手打人。」葉放很認真的說。
想都不要想,三年了,冷曉秋和葉秀兩個人女人在家,受欺負是必然的。從現在開始,葉放要用雷霆手段,把面子一點一點搏回來。葉放不允許不公平的事情,發生在他最親的人身上。
冷曉秋能看出來葉放的成熟和穩重,嘆息一口氣,終於決定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訴葉放。
原來,陳星宇是一個五十個工人小鞋廠的老闆。
喜歡賭博。
上個月一次賭博,輸光了多有的錢,只剩下鞋廠里那些機械設備什麼的,沒錢發工資了。鞋廠的工人們堵了他家的門要他還錢,他找了一群社會的混子教訓工人,欺行霸市不願意付工資。
冷曉秋人胖,活動自然不利索,跑在後面就被打了。
其餘幾個被打的,差不多都是七十歲以上,在鞋廠掃地的阿姨。陳星宇非但不給醫藥費,要威脅說再敢討錢,就卸胳膊卸腿。
這些都不是葉放最在乎的,葉放轉臉看向葉秀問:「小妹,你也在鞋廠做事?」
「我就是幫媽媽剪線頭。」
葉秀酸鼻回答。
平時,就葉秀這個年紀的人,都應該在溫暖的家庭,享受各種美好的休閒時光。可她……白嫩的小手都磨出老繭了,不知道幹了多少重活,還說得那麼輕描淡寫。
「放心,媽,小妹,我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轉的。」
葉放認真的對兩個人保證道。
「吱呀~」門被輕輕推開,只見護士拿着一張催款單進來。
「你們誰是家長,把醫藥費交一下。」
「醫藥費?」
冷曉秋被這句話驚了一下,她只記得昨天被打暈了,今天早上剛剛醒過來。因為見到葉放很激動,一下都忘記了要交醫藥費。
「我來。」葉放很淡定的問護士,「多少錢?」
「醫藥費,還有急救費,一共是一萬二。」護士拿着清單給葉放。
葉放摸摸兜里,心裡清楚得很,一共只有四千多塊錢,衝着護士很自然的一笑,說:「我刷卡。」
「好的,請跟我來。」護士很禮貌的帶路。
葉放回頭對葉秀和冷曉秋一笑,讓他們安心的走出了病房。
「沒錢?沒錢不能繼續住院了,還有,你們必須立刻馬上交清藥費,否則,也不能出院。」護士站,護士一看葉放就拿出四千多塊錢,說剩下的再想辦法,立馬換了一副嘴臉。
葉放很傷神,天不怕地不怕的兵王,怕了醫藥費,「護士,您看能不能寬限兩天,有一個工廠,欠了我們家一點錢,我馬上就能要回,我媽的藥絕對不能停,你看行嗎?」
「你什麼時候給錢,你媽什麼時候繼續用藥。」
護士很堅決的說。
母親冠心病加重傷,各種突然情況都可能出現的,絕對不能停止用藥。葉放左思右想,神色凝重的摸向兜里一塊圓圓的令牌,手上青筋顫抖,仿佛給墓碑上香一樣的握着令牌,「我能用這一塊金牌做抵押,你們繼續給我媽用藥,我拿到錢就贖回總可以吧?」扯到嗓子眼裡的話,又被葉放咽回去。
「年輕人,等等。」在葉放左右為難時,一個在窗戶口,餘光瞥到令牌的老醫生,神情肅穆的走出房間,很溫和的叫道。
「武主任?」
護士看到出來的老醫生,很吃驚的站立。
武康凱是科室的主任,聽說他以前很厲害,在醫院就連院長見到他,都特別尊敬的那種。平時,武康凱只會在專家會診,出現在會診室,基本上不會插手科室的事情。
「哼。」武康凱瞥了一眼護士,對葉放很友好的說道,「年輕人,是我管教無方,剛才多有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