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放心中一痛,冷曉秋肯定是覺得住院花錢太多,便回家了,出院沒事,葉放正好在家給冷曉秋療養身體。至於張麗芳……葉放只能說以前被她欺負那是自己太小,現在,絕對沒那回事了。

「你也不看看你們家什麼根,死了屬上,跑了男人,一個寡婦守家,能養出什麼好種。還當兵……在哪兒當兵,當什麼兵?別以為我跟你一樣文盲,當七年兵早就提幹了,回家能破衣爛衫跟乞丐一樣,就會跟混混幹仗?真是晦氣,早點死屋裡埋了,別在我隔壁礙眼。」

彭麗芳牙尖嘴利,說得冷曉秋無言以對。

周圍也有好幾個下屋上來的村民,對彭麗芳指指點點。

「呼呼呼。」冷曉秋大口喘氣。

她有冠心病,一受氣就心臟緊促,胸腔堵塞,呼吸困難,手腳都會發軟,臃腫的身材給葉秀扶着還是沒能站住,一屁股坐在池塘邊的石塊上,「你……不許你這麼說我兒子,他跟黃鑫打架,是為了鞋廠的工資,是好心……你也有工資在裡面好不好?」

「麗芳嬸,你說話也太毒了吧,葉放哥是對付黑心的陳星宇,是好人。」一個渾身像從水泥池裡走出來,穿着解放鞋,渾身沒一處乾淨,一看就是泥水匠的青年站出來說。

他叫郭建安。

「呵呵。你個泥水匠插什麼嘴,活該一輩子干苦力。」彭麗芳有個女兒叫陸雲紅,都過中專,所以對沒上學的人,都趾高氣昂的鄙視,「好心打架,他要是好心世界上就沒有壞人。人窮就是沒辦法,為了幾千塊錢就玩命,這是窮得要錢續命啊,就鞋廠那幾千塊錢,我彭麗芳才不稀罕。」

「你——」

郭建安想要繼續反駁。

可這時,他的背後一隻手拍着他的肩膀,溫厚有力的說:「建安,別跟她一般見識。」

「葉放哥。」郭建安一看是葉放,還親熱的拍着他一個泥水匠的肩膀,眼淚都要滾出眼眶。九年,整整九年,葉放跟他記憶中的兄弟一點沒變。

「等會聊。」葉放微微一笑。

郭建安是他玩泥巴長大的兄弟,九年過去,本來都不知道還是不是兄弟,可看到郭建安為冷曉秋出頭,葉放心中頓時很暖。

「嗯嗯。」郭建安激動的點頭。

「媽。」葉放徑直無視彭麗芳走向冷曉秋,懟彭麗芳是遲早的事,可冷曉秋的身體,才是葉放最關心的,給冷曉秋撫摸後背道,「媽,舒服一點嗎?」

「呵呵,就她,有你這種不孝子,她不躺棺材裡能舒服?」

彭麗芳話如刀劍道。

「如果我算不孝子,我想,你早該壽終正寢了。」葉放一邊給冷曉秋按摩後背,一邊輕咧嘴角道。

彭麗芳這麼專橫跋扈仗的是什麼?

丈夫是國企的,女兒又到了醫院上班,可她也不想想,自己不好住着泥瓦房?兩夫妻一輩子,就供出一個中專生,也就在村里叫囂罷了,稍微放到大一點的鄉鎮,那就是土鱉。

活脫脫的潑婦自大。

「小放……」葉放準備多懟彭麗芳兩句,冷曉秋抓住了葉放的手臂,問道:「你跟媽實話實說,你這九年,是不是當兵去了?你……你現在是官嗎?」

「就他這樣還是官,你以為我沒見過領導嗎?」彭麗芳譏諷道。

「我是當兵,媽,你相信我。」葉放很為難的回答。

官?以前龍域中隊隊長最多是中校,到他這變成了上校,在軍區好歹也是一個打破壁障的傳說。可現在——所有關於軍區的一切,都因為一份保密協議,不得不守口如瓶。

並且,都開除軍籍了,說以前……

「當兵,開玩笑,就你這樣還當兵,以為村子小,就只有文盲嗎?當兵超過3、5年哪有不提乾的,你七年沒回家,還是人模狗樣兒,當的是監獄兵?」彭麗芳的意思是說村子就她家有文化,葉放是人渣。

葉放突然覺得跟彭麗芳爭辯多可笑。

自己好歹是兵王中的兵王,很多國家的一把手在他面前都會畢恭畢敬,被一個培養了中專女兒的農婦貶成這樣,真是曾經滄海。

看來,不給彭麗芳點厲害,她真以為自己多厲害。

郭建安見葉放表情微變,也認為葉放是坐牢,拍着葉放肩膀說:「葉放哥。沒事,別聽她瞎掰,不管怎麼樣,你能回來就是最好的,大不了以後我們一起做泥水匠,不管怎麼樣,給自己蓋房子總能省不少錢。」

「……呵呵。」葉放看眼郭建安,剛要開口,在屋子轉角處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見到身影,葉放突然覺得自己不需要多說了。

「切,你看看一個牢犯能交什麼像樣的狐朋狗友,看看我們家雲紅,在醫院上班,主任都親自上家門來了。」彭麗芳老遠就看清她女兒科室主任武康凱,兩面春風好像看到她女婿似的對鄰里鄰居炫耀道,「看到沒,武主任以前也是當兵的,他醫院的簡介還說他是中校軍醫,怎麼樣,同樣是當兵的差距怎麼就這麼大呢。」

「人和人之間的確有差距,有時候得學會認命。」

「當兵就是當兵,坐牢就是坐牢,還打什麼馬虎眼,今天虧得你們大膽,敢跟他一起去鞋廠,鬧出人命,都得一起受連帶責任。」

「小放這孩子小時候很乖的啊。」

「乖頂什麼用,要有鐵飯碗,紅票子,看看人家,女兒在醫院上班,主任都上門拜訪。」

一個個村民說得有板有眼,紛紛對葉放退避三舍。

仔細看去,武康凱手中拎着一個黑色塑料袋,沉甸甸的樣子,走路慢慢的,一步一步跟彭麗芳靠近。彭麗芳跟武康凱碰面了,她很熱情的去接武康凱的袋子,口中振振有詞的說:「武主任,您可是中校專業的軍醫,來我們家玩就好,還帶這麼多禮物,這叫我怎麼好意思呢。」

「……」

武康凱對半路殺出的女人表示只是眼熟,並不認識。

「武主任,是我,我是麗芳。」彭麗芳被武康凱甩在後面了,追上來焦急道。